“你错了。”薛绍的反应出乎伏念意料之外的平静,他说道,“五十年来,大唐一直以仁孝治中原,也同样以仁孝治草原。可是结果呢?”
“薛将军,近年来唐朝屡在草原征兵远征,十去九不归,再加上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官吏仗势欺人草原人不堪其辱,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伏念急切的争辩道,“要想结束眼前这一场战争,还是要行王道之举。霸道杀伐,只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我的看法刚好与你相反。所谓的征用兵夫、苛捐杂税与官吏不肖,虽也属实,但并非如你夸大其辞的那样严重,至还还没有达官逼民反的程度。你以此做为谋反的借口——牵强!”薛绍义正辞严。
伏念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如何解释草原上先后爆发的两次战争?若非人心所向,每次参战的草原兵力都多达十万以上规模?”
“很好解释。”薛绍冷冷一笑,说道:“在我看来,大唐针对归顺异族采取的宽松羁縻自治政策,只能是开国之初的权宜之计,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局势。突厥归顺大唐已有五十年,如今再又复叛,正是因为宽松的羁縻政策养出了你们这些突厥贵族的复国野心。天下哪有完美的王朝,百姓与官府之间滋生矛盾那是正常之事,历朝历代从未断绝。但是你们这些食君之禄的部落酋长非但不加以调解,反而任凭野心不停的驱使你们,为了一己私利在大唐朝廷与草原百姓之间挑拨离间。你们利用草原百姓对官府的一些怨愤,夸大其辞煽风点火,接连发动叛乱。眼下,你们就像是一个娇生惯养的逆子,越是宠溺越是惯坏到最后任何道理都已是讲不通。那么,就该是到了让棍棒出孝子的时候了!”
伏念的脸皮连着抽筋,几口急气喷出胡子都吹得翘了起来,喃喃道:“在你看来,我们就是唐朝娇生惯养的……逆子?”
薛绍笑了一笑,“我这个比方难道还不够生动吗?”
旁边的吴铭和郭安听着都笑了起来,一同道:“极其生动。”
伏念倒是沉得住气,他深呼吸了两口,说道:“薛将军,我想问一句——这是大唐朝廷的意思么?”
薛绍淡漠的微然一笑,“很遗憾,这也不是你应该关心的。”
“……”伏念无语了。同时,脑子里面也彻底的清醒了。
现在,摆在伏念眼前的事实已经很明显,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弱者面临强权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权益可言,更没有什么争辩的资格。
那么现在伏念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草原上少死一些人。那样,他因为发动这一次叛乱而造成的罪孽,或许能够稍有减轻。
薛绍留给伏念发挥的余地,也就仅此而已了。
“成王败寇,我别无选择,也无话可说了。”伏念仰着头来眯起眼睛看着遥远的远方,夕阳如血,千里草原。
薛绍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伏念仰天长叹一声,突然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举喃喃而道:“我的家园,我的部族,我的同胞……尽皆,毁于我手!”
薛绍闻言扭头一看,伏念居然闭上了眼睛,发出了抽泣之声。
薛绍不由得想到,这一刻伏念的心中,是否有了一种类似于“亡国之君”的觉悟?现在看来伏念至少有一个优点,他没有把眼前这一切失败的责任,归咎到别人的身上,或是用客观原因来加以推卸。
片刻后。
“我们该回去了。”薛绍在伏念身后说道。
伏念这位历经风浪的草原枭雄慢慢的爬了起来,长久的凝视薛绍,说道:“裴闻喜说得没错,你的确是未来几十年里,所有草原部族的噩梦。”
薛绍微然一笑,对伏念说道,“那么今天我要补充一句,是所有心怀叵测敢于谋逆与反叛的草原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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