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谷谷面色苍白,双唇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你,娇娇都不愿意见到你,你为什么高兴?”

凌玉衡星眸微闪,“长公主见谅,如今不比以往,我要见她一面千难万难,就算她不愿意看到我,我总算是见到了她,总是值得高兴的”。

陈述看了他一眼,只觉凌玉衡那句简简单单的“如今不比以往,我要见她一面千难万难,”说的自己心头也跟着发堵难受,平生第一次觉得其实自己没来由的讨厌他实在有些无理取闹。

陈谷谷颤抖的更厉害,“你见到她也没用!娇娇跟我说过,她绝对不会嫁给你了,她不会骗我的!”

凌玉衡神色淡淡,“那又如何?”

陈谷谷瞪大眼睛,那又如何?她说林娇娇绝对不会嫁给他,他竟然只回了一句,那又如何?!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强求亦不可得,娇娇儿若是肯嫁我,是我之幸,不肯,是我之命,无论如何,总妨碍不了,我想见到她,见到她就欢喜的心的”。

凌玉衡轻描淡写,神态闲适,仿佛说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陈谷谷听了却如响鼓在耳,声音大的她的耳膜,连同着整颗心都震动了起来。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半晌,陈述忽地冷声开口道,“你在说谎!如果娇娇真的嫁给了别人,我不信,你就能坦然的在一旁看着,说什么是你的命,命里无时莫强求!”

凌玉衡转眸看向他,神色温柔,仿佛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殿下面前,微臣又岂敢说谎?”

陈述被他看的一阵不自然,别过脸去,却依旧坚持道,“本宫不信你能认命的乖乖看着她嫁给别人!”

凌玉衡清浅一笑,回雪流风,“若真有那一天,自然就是我之命,我不认又能如何,不过就是她凤冠霞帔洞房花烛,我命归黄泉以求来生罢了——”

当然,还会带上她一起——

凌玉衡眉目流转,缱绻风-流,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穿上鲜艳的新郎红装,骑上高头大马,去迎娶自己最爱的女子——

陈述腾地站了起来,他极度震惊之下,忘了自己还端着茶杯,这么猛一站起来,茶盏划出一条急促的弧线掉到地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正好滚到凌玉衡脚边才停了下来,染湿地板上铺着的富贵花开地毯,泅出了一片湿重阴暗的水痕来。

伺候的太监宫女惊声喊了起来,又急急去收拾滚落的茶杯。

陈谷谷恍然回神,她被凌玉衡一番话说的耳膜鼓荡,根本没听见之后凌玉衡和陈述的对话,有些茫然的看着二人。

陈述面色阴郁,厉声喝道,“喊什么喊,都闭嘴!”

忙乱的宫女太监们惊恐跪了下去,“殿下恕罪”。

陈述脸色更不好了,却没有再出声呵斥,只目光沉沉看着凌玉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玉衡拂拂衣袖站了起来,从容优雅,“多谢殿下赐茶,微臣告退”。

陈述摆手,凌玉衡又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他一动,陈谷谷就下意识也跟着他往外走去。

陈述紧紧盯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偏殿,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来,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方长长吐了口浊气,颓然坐了下去……

……

……

在凌玉衡为陈谷谷和陈述讲学时,林娇娇也在跟着黎采努力学习,很快就到了五月十九,岑夫子讲学的日子。

林娇娇依旧早早进了莲花坞,不想霍宁之和凌玉衡竟然都已经到了,霍宁之向来是到的很早的,只是凌玉衡——

凌玉衡接触到林娇娇疑惑的眼神,便笑着解释道,“近来,长公主喜押着我去给太子讲学,便有同僚帮我分担了不少公务,我既有空便早些来”。

太子闭门思过,皇上却默许他频繁出入东宫,落在有心人眼里,自是不同凡响,更何况他出入都有陈谷谷不离左右,众人自然又要多衡量几分了。

林娇娇撇嘴,“那就恭喜凌大人炙手可热,不日高升了”。

凌玉衡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娇娇儿最近随黎夫子学的怎么样?可有疑难之处?”

林娇娇立即道,“有疑难之处,我自会问师父,关你什么事?”

凌玉衡失笑,“娇娇儿今天是怎么了?莫不是吃多了仓么刺,正有满肚子的野趣无处抒发?”

林娇娇,“……”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这样一个知情识趣,俊美高雅的爱慕者?

虽然他爱慕的并不是她。

林娇娇气馁的揉了揉腮帮子,一直沉默的霍宁之突然开口问道,“仓么刺是什么?”

凌玉衡耐心解释道,“是南方部分地区对于蔷薇茎梗的称呼,那里的小儿常折来吃,娇娇儿在书上看到了,便也尝了尝,好体味一番野趣”。

霍宁之听出了他话中的亲昵和示威之意,又垂头去看摊在面前的书。

林娇娇走到他身边坐下,在自己左手边占了个座,叹道,“舍姐姐怕是从此后都不能跟我们一起了”。

舍予年纪大了,她家期望她嫁的陈述又在东宫闭门思过,自是不方便再出来读书,这一停就是半年,半年后估计她也不会再来博采堂读书了。

凌玉衡笑道,“前几天承志还叫我劝你不要像舍姑娘般放弃学业”。

林娇娇又叹了一声,“现在整个采荟就我一个女学生了,没意思”。

她现在终于理解舍予之前的痛苦了,哪怕就是有个林如柳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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