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车门落了地,感觉脚步有些虚浮,忙扶住小区门口的路灯站稳。
谢柯尔眼里是有些担忧的神色,从车窗里探出头:“没问题吧?需不需要送你上去?”
凌俐摇摇头,轻笑着:“哪里就那样娇贵起来?”
说完,朝谢柯尔挥挥手道别。
谢柯尔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夜幕里,才让小李开车离去。
一开始,他只是对在自家公司的案子里遇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凌俐,有些亲切和好奇。
后来,每当看到她在工作中故作严肃的样子,就会想起那时候被两只大型工作犬拖着疯跑的模样,忍不住就想笑。
所谓的反差萌,大概就是指的这样。
再通过一次次的解除,他对凌俐更加留意起来。
这是个奇怪的女孩,看起来乖巧老实不显山露水的,实则有些时候胆子是极大的。
她能在谈判桌上对着十几个老滑头还能毫不畏惧坚持原则,能在房间里有一具新鲜沾着血迹的尸体的情况下,将补偿事宜谈得滴水不露。而在那天晚上,她能在危急关头放翻想找她麻烦的大男人,甚至还想站到他的面前保护他。
老实讲,女孩子不是这样当的。都把男人做的事抢走了,男人们哪里还有事情可做来彰显自己的雄性荷尔蒙?
不行,必须得给她掰过来!
不过,这小律师一旦离开工作场所,她好像行动就慢了下来,呆得有点可爱,尤其是吃瘪后憨憨的模样,总让他想多看上一眼。
似乎好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谢柯尔看了看夜色深处,嘴角浅笑,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也许,这次可以试一试?
今天这一场突发事件的结果,真是出乎凌俐的预料。
这场谈判,费尽了她的全部精力,也几乎用上了她在呈达所快两年时间学到的所有东西。
正如谢柯尔所说,来闹事的家属是毫无道理的。
明明签订的是承揽合同,在对方承揽的土石方的工作里,颍鸿和他们的关系是大包工头和小包工头,对方获得的收益显然也不是民工能够比的,可一出事,就把自己当做受害的劳动者一般,要赔偿要工伤保险要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谢柯尔一开始还有些怜悯之心,出于道义补偿五十万的行为,反而更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于是不依不饶继续闹起来,以为只要坚持不懈地闹下去,就能拿到那笔巨款。
说起来,不管是之前受伤的司机,还是现在闹事的家属,他们确实是弱势群体,可作为企业,在用工成本不断提高的环境下,在被对方得寸进尺提出高额赔偿的情况下,也不能一让再让。
企业成本已经很高,看似一个简单的案子,多赔几十百把万似乎也额没有太大的影响,可一旦开了一条这样的口子,以后这样的事件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颍鸿不能再让步了,哪怕是在现在发生这样大的突发情况下,也是应该路归路桥归桥,坚持原则一码归一码。
秉承这样的原则,凌俐和被害人家属的代表,在好几个闻风而动的记者的旁观下,展开了艰难的谈判。
胡搅蛮缠是肯定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是必然上演的戏码。
不过最让凌俐心悸的是,板房搭建的简陋办公室的地面上,就躺着在刚才时间里死亡的受害人尸体。
那人是从高处跌落下来的,脖子几乎都断了,地上一滩的血迹,哪怕身体上罩着白布,挡不住有些变形的躯体。
天气已经是有些热了,板房里又没有空调,虽然知道没有这么快产生异味,可也忍不住呼吸放轻,生怕多吸一丝也会吸进些奇怪的东西。
她顶着巨大的压力,在这场艰难的谈判中,陈述了己方的原则和处理建议。
首先,是彻查工地上究竟是谁伤了人。颍鸿已经报警,也将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找出真凶。
其次,就赔偿事宜上来说,虽然一死两重伤的行为并非公司授意,也不是什么职务行为,但是颍鸿作为一家私企,还是愿意承担起社会责任的,同意就当前人身损害赔偿的标准,先行赔付给受害人及家属。
最后,对于瘫痪司机的赔偿,还是不会再谈,如果对处理结果还有异议,尽管去找劳动仲裁找法院找急着,颍鸿一定配合调查,该付的钱一份不少,如果通过其他途径不能实现亲属期待的利益,那么,颍鸿前期补偿的钱款,也会想法设法追回。
总之,该颍鸿给的,公司绝对不逃避,有些不合规矩的钱,颍鸿出于人道主义可以考虑。
至于想要来讹诈的,对不起,任你闹翻天,颍鸿也不会再多出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