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是那四份证人证言,勾勒出了那一天,凌家人的生活轨迹,其中出现得最多的,是凌家戍。
早上,他拎着酒一个人出门拜祭,打翻了酒瓶。之后回家,下午,凌俐母亲出门买酒,手上有了看起来很新的淤青。
四点过的时候,流浪汉来偷东西,多看了凌伶几眼,被他拿狠狠门闩打了,还差点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
再之后,钟承衡上门来,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吵得很厉害。
第二,是凌俐母亲的尸检报告。
新鲜的淤青、多处的旧伤,显示在死亡之前的一段日子,她似乎过得并不那么好。
最后,则是周庆春的调查结果。
案发前三天,凌家戍购买过*,而在案发现场,并没有寻找到*以及包装。
结合凌俐所知道的,当年家里经济紧张、父亲开始嗜酒如命、脾气无端暴躁、还有姐姐的事让他丢尽了脸……
凌俐脑海里所有的猜想,都指向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向。
看凌俐脸色苍白心神大乱的模样,聪慧如吕潇潇,自然之道她在想什么。
她心有不忍,忙按住她有些冰凉的手,语气坚定:“你别慌,这些东西完全不能证明任何事,即使毒药真是你爸买的,也不排除犯人会临时起意拿*加到饭食里,之后又悄悄离开。”
凌俐终于有了反应,抬眼望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自说自话:“是的,这个紧要关头,我更不能慌。”
看着她的情绪好了些,吕潇潇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点,又接着劝慰:“你别瞎猜,也别钻牛角尖,我会督促果子继续搜集相关证据的。无论结果是什么,你千万不能做傻事,有什么新的想法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
听到吕潇潇往自己身上揽事,李果有些无奈,正想开口拒绝免得惹麻烦上身,侧眸却看到吕潇潇眉头紧皱,眼里全是担心的模样,不由自主答应了下来:“放心吧,我会继续留意,南溪是我分管的片区,这种大案要案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我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的,也一定让你知情。”
话都说出口了,他却发现,这完全不是心里想的那句。
李果有一瞬的懊恼。
吕潇潇不讲理发飙的时候,他能淡定自若地应付。可她一旦眼里有了不高兴的情绪,就会让他脑袋打结,经常做出不可理喻的事。
她就该过得肆意灿烂,可以嬉笑怒骂,可以鲜衣怒马,甚至嘴里飙着黄段子跟一大堆男人称兄道弟。
唯独眉尖蹙成一团眼睛里都是忧郁模样,不适合她。
当年他之所以放手没有做一点挣扎,不就是看她和他在一起之后,越来越不快乐吗?
吕潇潇还在想法子劝着凌俐,凌俐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那屏幕上闪现的南之易三个字,吕潇潇知情识趣地拉着李果去了一旁的桌子。
这电话来得好巧,只是不知道,那远在千里之外、能让她自己丢盔弃甲的科学怪人,能不能让这懵懂的小菜鸟一颗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喂。”凌俐稳了稳情绪,终于在十几秒后接起来电话。
而对面南之易的声音似乎刚刚睡醒:“粉妹啊,我有一本关于番茄图鉴的书,是放在哪里的啊?帮我找找好不好?”
“现在不知道。”她小心翼翼地藏着声音里的喑哑。
“哦,你在外面?”他问道,顺口说了句:“小心安全,最好找人陪。”
“嗯。”她简单地回答道,一不注意声音里漫过一丝鼻音。
南之易刚才漫不经心的声音陡然间严肃了起来:“你怎么了?是哭了?”
没想到那样细微的变化也被他察觉,凌俐只好有些赧然地承认:“没事,已经好了。”
对面沉默良久后,轻声一句:“别骗我了,你现在很不开心,对吗?”
凌俐又一次傻眼,下意识地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等话已经问出口,凌俐想起之前经历。他表面大大咧咧,可似乎对人的情绪和表情非常的敏感,总是能轻易说出她是郁闷、不开心、恼羞成怒或者伤心的状态。
而且,这读心术一般逆天的存在,似乎并不因为隔着电话就不生效了,施法距离超长的。
她还在发愣,南之易早已放柔了嗓音:“粉妹,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这难得一见又小心翼翼的温柔让她有些鼻酸起来,压抑着心里翻滚的情绪,简简单单说完今天从李果那里了解到的周庆春自杀引起的连锁反应,和警方新掌握到的一些证据。
不过,她依旧没有说出自己的推论。
她有些害怕一说出来,那些让她陷入绝望的猜想,就会成为现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