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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里馆的灯却全都亮着。
笑笑整个人都是虚脱的,从清早到现在,体力脑力几乎耗尽。
那些常年经商的人,是否每天都会这样累?若真是这样,那姐就只读万卷书,不行万里路了……
在体力透支的实际问题面前,今日曾说过的豪言壮语全都化作了过眼云烟,只记得枫叶桥的棋子烧饼很好吃……
笑笑沿着抄手游廊走过第二进院子,只觉得今晚的琉璃灯特别好看,圆柱形的透明灯罩里点着蓝色的蜡烛,形成一束一束青黄色的光柱,光柱下面垂着系银铃的流苏。
“今日的灯好看。”笑笑赞得一句。
“回姑娘,此灯有个名儿,叫做雨霖铃。”随行的丫头答道。
“雨霖铃,倒是雅致。”笑笑回身一看,见跟着的丫头正是眺雁,不觉奇道:“今儿怎么是你跟着?姐姐不该在太太房里伺候吗?”
眺雁抿嘴儿一笑:“太太一直让奴婢守着竹里馆的门儿,等着姑娘回来呢!”
“娘也有心急的时候,这是担心我盘不活那木器铺子呢!”笑笑拂了拂额前凌乱的刘海,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来,早知如此,便不该夸下海口的,等今日给老妈个惊喜不是更好?
眺雁这才想起什么,望着一身轻松的笑笑与小笛儿,疑惑道:“姑娘的那些木车呢?”——今日寅时,全竹里馆的人几乎都起来了,将姑娘的那些木车捆扎结实了,满满装了两辆大骡车,天不亮就拉进了城里,怎么这一会儿连个木头渣子都不见了。
眺雁看看小笛儿,小笛儿冲其一笑:“咱们姑娘把那些木车全都卖了。”
“全都卖了?那两辆装货用的大木车呢?”就算是全部售罄,那装货用的大手推车总该空车推回来的吧。
“那俩大的也卖了,一辆卖了五十两,一共一百两。”笑笑神气地回答道。
“一百两银子?!”眺雁瞪大了眼睛,“不过就是两辆木头车,也未配马匹和车夫,怎就值了那么些银子?”
“我那大木车,你推得动吧?眺雁姐姐。”
眺雁点点头,推得动也值不了一百两银子啊,那可是普通人家三年的花销呢!
“一个弱女子,也能轻轻松松推动一大车货,这就是木车的价值所在,人们买的就是个方便。”笑笑轻描淡写道。
姑娘今日究竟卖了多少银子,眺雁想都不敢想。
绕过小天井处一所爬满薛荔的假山,主仆几人便来到第三进院子。
“今日的院灯都好漂亮!”笑笑不由赞叹出声。
母亲的院子里植满了梅树,梅树枝上又挂满了拳头大的小琉璃灯球,灯球里点着嫣红色的蜡烛,远远看去,就是一球一球的氤氲粉红色,格外浪漫。
笑笑被眼前美丽的灯景惊呆了,站在廊下,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回过神儿来,急忙绕过廊柱,直接从东厢房门前的台阶儿跑将下去,奔到院中。
来到一棵鸳鸯梅树前,仔细看那粉色的小琉璃灯,见灯罩子上描绘着栩栩如生的梅花图案:“眺雁姐姐,这个院子里的灯又叫什么名字?”
忽而又看到,梅树高处挂着一盏不同的琉璃灯球,不觉踮着脚儿眯着眼细细观赏。
蓦地,只觉得腋下一紧,身子便腾空而起,像生了翼。
猛然飞起来,与猛然失足跌下,同样叫人生惧。
是谁这么大胆子,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院儿架起来。
笑笑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过度劳累,产生了幻觉。
耳边似乎一下子响起嘈杂的声音,但于自己,却更像是呼呼的风声。
挂在最高处的那盏琉璃灯终于看清楚了,是一只非常可爱的琉璃小兔子。笑笑怔了怔,只觉得这只兔子格外熟悉,仿佛在哪里看见过似的。
耳边那些呼呼的风声一直没有停止,骤然,从这风声中劈出一个格外清晰的声音:“够得着吗?那只兔。”
——够得着吗?那只兔。
笑笑已经下意识地抬手将那只兔子琉璃灯拿在手中,与很多年前和父亲在灯节上买到的那只兔子花灯一模一样。
那年自己大概只有五六岁,父亲也是这样用肩膀将自己扛起来,从花灯摊位的最高处将那只兔子拿到手里的。
那是上一世的事了。
耳边那些呼呼风声,都化为了院子里人们的声音,刚才的耳鸣仿佛幻觉一般。
母亲的声音最为清晰:“疯子,还不将闺女放下来,孩子都被吓着了!”
方伯母似乎在旁边笑:“这么些年了,起帆还像个孩子!”
笑笑居高临下,却什么都看不清,只得见院子里一蓬一蓬的粉色琉璃灯,仿佛满天的星星,连手中的这只兔子也是模糊的,想竭力去看清楚,那兔子的形状却化作了一块块六角形的光斑……
从前世的十二岁,到今天,自己再没有见到过父亲。
他的样子已经在脑海中渐渐模糊,甚至连张照片都没留下,全都被撕碎了。
隔了一世的父女情,此刻突然从四面八方撞进来,倏然挤进薄弱的心里,压得人透不过气。
不知何时,那盏兔子灯已被下人接过去。
笑笑很想躬下身子扶住下面的人,但脊背却直挺挺地僵硬在那里,心里一涌一涌泛起复杂的甜楚,仿佛试图将这十几年的怨一笔勾销。
膝盖陡然被紧紧握住,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坐稳了,咱们要飞了。”
耳边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