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书屋>都市现代>蚁贼>6 潘刘 3

连着四五天,邓舍上午去见关铎,下午会客,晚上或者参加宴席、或者回请毛居敬等人。≥他吃一堑长一智,学了乖,没关铎在场,别人劝的酒能逃就逃,能赖就赖。实在不行,趴桌子上装醉。

潘美自那次邀请之后,也没在联系过他;沙刘二在城中的一个部下,上万户级别的,大约听说了邓舍拒绝潘美的事儿,没请柬,亲自上门拜访。邓舍热情接待,厚礼馈赠,方方面面做的都不错。

这些事儿,关铎肯定知道,方补真不汇报,一条街上的邻居们也会汇报。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仍然以慈祥长辈的态度来对待邓舍;送给邓舍的千套盔甲、三百火铳,在第一时间里做了交接,大大方方地又附带了些许金疮药之类的军中常备药物。邓舍自然感恩戴德。

李阿关的底细也千方百计地打听了出来,关铎算是她的表叔。当年关铎从军,族人跟从的不少,李阿关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后来战死了。她的夫君名叫李敦儒,两人成婚已经十几年了。

李敦儒参与红巾纯属迫于无奈,关铎反了、他岳父大人跟着反了,没他选择的机会,不想杀头,就跟着反吧。他和关铎是老乡,其家世代耕读,不折不扣的书香门第,但他的学问做的不算好,至多中流,可是擅长实务,尤其有理财的天分。关铎拔擢重用,现为辽阳行省左右司郎中,称得上位高权重。

又是亲戚,又是高官,几十岁的人了,反过来给邓舍道歉。这个结果叫邓舍很皱眉头,关铎太给他脸了,一顶顶高帽子戴下来,没觉得爽,挺沉重。

得知了李府地址之后,他登门拜访,去了两次,李敦儒都没在府上,李阿关借口“贱妾女流,不见外客”,将他拒之门外,带去的礼物,分毫不收。

毕千牛操着一口东北口音,嘟哝道:“关平章也是,好端端的多此一举,道甚么歉么?净给将军找老麻烦了。”

也许,这才是关铎真正的本意。表面上,给你天大的面子;实际上呢?往你心里扎刺儿。邓舍苦笑,道:“也是平章大人一片美意,……不强求,不强求,走吧,回府。”

走到半路上,刚好碰见关铎的侍卫,来找他的。一问,才知潘诚、沙刘二回了城,关铎召集诸将,大开军议。邓舍不敢怠慢,急匆匆跟着侍卫,改道赶往省府。

将到省府门前,邓舍注意到,周边几条街道都已经被清了,没一个百姓走动,多了许多士卒戒严。和平时所见的大不一样,气色剽悍、军械精良,好些人身上还带着杀气,显然才从战场下来。料来是潘诚、沙刘二的亲兵扈卫。

仗着关铎的令牌,一路通行无阻。一路上马蹄声响不断,数十成百的文武官员从城中府邸、城外大营等各处赶来,他们带的亲兵、随从,奉将领,和坐骑、轿子一起,一律停驻两条街外。只许单身入内,这也是惯例了,一方面出于安全,一方面省府也容不下这许多人。

因关铎尚开门放入,省府门前黑压压人头一片。人声嘈杂,天南海北的方言处处可闻。

通过这几天的交际、礼物,邓舍不但成功地拾起了往日的交情,也认识了不少新的朋友。见他到来,认识的纷纷过来打招呼。邓舍含笑应对,偷眼四看,门前等候的官员中军职居多、文职较少。

文官文静,纵有交谈,也是窃窃私语。将军们最低官职也在万户以上,他们多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粗鲁惯了,大着嗓门,吹牛、骂娘的声音此起彼伏。看似混乱不堪,隐隐泾渭分明。

大致分成五个团体。最大的团体居处正中,举动说话最是大大咧咧,在场的元帅总共十来个,半数以上,都在这里;不但有武官,文官也不少。第二和第三个团体,人数次之,一个紧挨着最大的团体,一个距离稍远;其中也混杂有少许文官。

第四个团体人数不多,职位普遍偏低,最高的才是总管,没有文官。第五个团体则是纯文官,有七八个人,瞧其官服,品佚不低。和邓舍打招呼的军官,多出自第四个团体,一部分来自第一个团体;除了早来一步的方补真,其他三个团体一个也无。

邓舍这几天请客、交际,为的可不是吃吃喝喝,和昔日旧友交谈过程中,摸得有最新的一线情报。一看即知,前三个团体定然分别为关铎、潘诚、沙刘二的嫡系,第四个团体自然为姥姥不亲舅舅不疼的闲杂外系,最后的文官集团,想来应为比较传统、看不起武人的一类。

听见旁边有人道:“老李,别在哪儿瞎吹,谁封你的包打听?中,今儿老子考考你,晓得关平章为啥突然召集诸将不?”

邓舍侧耳倾听,那老李答道:“包、不包打听无所谓,你,……少给老子玩儿激将法。不过老子还,还就吃这套,听清楚了,老、老子告诉你。”

却是个结巴,邓舍毕竟牵挂高丽,不由想到赵过,又由赵过想到平壤,不知他和文华国二人能不能管得住。一走神,那老李的回答漏听几句,和与自己说话的人敷衍了几句,再去细听。

听得那老李道:“……老、老子为甚说要有大的军事行动?晓、晓得潘平章和刘平章回来了不?晓、晓得他们几时回来的么?”诸人面面相觑,潘、刘回城很隐秘,知道他们几时回来的还真没几个,老李得意一笑,道,“不、不知道了吧?潘平章是大、大前天晚上,刘平章是前、前天晚上。”

有人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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