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书屋>都市现代>蚁贼>36 变局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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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气高昂。鞑子的狡诈,叛军的无耻,叫我三军愤怒;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信使慷慨激昂,他自然不会说自家军队的坏话,他道,“只要将军击溃倭人,看住盖州;一日之内,我军必可破海州巡检司,生杀左李二人,用他们的人头,来祭奠阵亡屈死的将士。”

“好,甚好。”

邓舍拍了拍手,道:“酒来,为壮士送行。”

毕千牛取来一坛酒,给这信使及其部属数十人,一人倒上一碗。头顶烈日炎炎,旌旗、兵戈间,众人一饮而尽。那信使摔碗而辞,翻身上马,一行人踏起滚滚的黄尘,远远自去。

邓舍目送良久,毕千牛道:“将军,想什么呢?”

“他没有要求咱也一起,随军救援辽阳。”

“不好么?”

当然好,说明毛居敬识趣。但邓舍却从中感到了一种淡淡的冷漠,客气的隔阂。固然,他与辽阳红巾从未有过鱼水交融的时候,可也从未有过类似现在,完全不似自己人。怎么说,他们也同出一脉。

邓舍喃喃低语,重复那信使说过的一个词儿:“贵部。……贵部。”

他走了两步,转念一想,或许人家使者说的没错,只因了他本身存有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的念头,故此做贼心虚,才会觉得对方与己方生疏了?

“本来就很生疏嘛。”他自嘲一笑,还是脸皮不够厚,心不够黑。寻思,《三国志》得多翻几遍,好好学习一下人家曹操和刘备。

军旗飘扬,士卒如蚁。

出了给陈虎后日进攻的命令,邓舍走出帅帐,登高远望。碧空万里,白云如棉,空阔的平原上,远远可见盖州一点城墙,黑乎乎的,芝麻粒儿也似。他转北顾,对照地图及那信使所言,大致判断出毛居敬部队驻扎的位置,只是相隔太远,什么也看不到。

河光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底下仰着头,大声道:“将军,信使来报,右翼赵将军部,遇到小股鞑子的骚扰,不理它,它来;理它,它走。赵将军请示,追还是不追?”

一点小事,不足大惊小怪,元军不来骚扰才叫奇怪。判断其意图,无非窥伺虚实;来而又走、再三挑衅,则显然是为了以此来观看带军将领的能力。

“观将术罢了。”邓舍不以为意,道,“传令赵将军,些许鞑子,不必理会;叫他加紧筑营,注意休养军力,静待后日陈将军动手。”

“陈将军部不足万人,将军,倭人好几千呢,他们扎营又早,营盘稳固。要不要,咱中军分点人马支援?”

邓舍一晒,道:“倭人区区盗寇,不懂行伍,它取金、复州,纯属取巧,碰见了好的机会,何曾经历过大的野战战阵?别说几千,再加上几千,也难为我虎贲对手。陈将军一部就够了。”

邓舍的判断基本没出过错,这一次事与愿违。

倭人的战斗力着实强悍,大出人的意料,他们的确不擅长行兵布阵,可单个的个体人人悍不畏死。陈虎半日间,强攻数次,无一得手;虽杀敌甚多,有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面对如疯似颠的对手,双城军马自损的也不少。

“狗日的,有句话的意思,老子今天才懂了。”陈虎的耽搁,惊动了邓舍,他带着部将亲自前往观阵,杨万虎瞧着杀声一片的战场,这样说到。

“哪句话?”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

河光秀哑然,说的太贴切了。

倭人的营盘扎在一座小山前,与红巾的阵营间隔有数里的旷野,激战便在其中展开。两边厢旌旗蔽空,鼓声雷动,矢石雨下。倭人没有统一的军服,穿着五花八门,呀呀叫喊着,举着长刀、枪戈,如潮水也似,前仆后继。

河光秀揉了揉眼:“究竟我们攻他,还是他们攻我?”

丢了金、复州,后无退路,倭人又不比红巾、元军,他们是外国人,处在外国的土地上,外无援,内无应,区区几千人,语言不通,即便原本为狼,这会儿也变成了丢入虎群的羊羔,他们的惧怕、骇然可想而知。

人之临死,或者软弱,或者疯狂。

邓舍叹了口气:“如此拼命挣扎,他们以为,还会有援军的出现么?高家奴不傻,岂会不知围城打援的道理?至于纳哈出,对他们纯粹利用罢了,怕此时早将之做为弃子丢掉。”

他传令:“竖免杀牌。”

阵前军中,随着邓舍的命令,十几个旗杆竖立起来,悬挂了数丈长的白旗,上边斗大的黑字写着:“降者不杀”。倭人可能不会说汉话,但其中有点文化的,肯定认识汉字。邓舍又选了些大嗓门的军汉,可惜没有懂得倭语的,就用汉话临阵高呼,劝其投降。

鲜血喷涌,死尸遍野。

倭人没有因为免杀牌的悬挂而有丝毫停下来的态势,邓舍蹙眉观看,左侧的红巾采用了火攻,但被倭人挫败。大堆的柴草在距离倭人营地尚有里许的地方,腾腾燃烧。黑烟和烧焦了的草末随风漂浮,很快遍布了整个的战场,烟雾蔽天,杨万虎捂住鼻子,咳嗽两声。

而倭人依然势如疯虎,浓浓的烟雾中,惨叫、厮杀的声音响成一片,白的刀下处,一抹鲜血惊艳;黝黑的铁骨头瞧不清楚,甩动间,带出一团白的脑浆;长长的枪戈、厚实的斧头,闷声碰撞,听得人心中悸动。

战场中央,烟雾最浓的地方。一个黑袍的倭人势不可挡,所过处血肉横飞、残肢遍布。邓舍眯着眼,极力追踪着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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