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抓着李士渔进了马车,开口就问事情来由,现场的情况不需多问,就能看明白七八分,李士渔一定知道的比关押在此的刘一止多,所以直接问他便是,李士渔见了王伦发狠的样子,没敢再寒暄,自己所知道的事全部托出,事情还没讲完,外面的卫士报一声,“大帅,医馆到了!”
“下车!”
王伦怒一声推开门帘,钻出车厢跳下,“守御内外,不要惊吓了医士,若有伤兵,叫他们不要乱动,异动者杀之,不必迟疑!”
众卫队听令,飞奔散开护卫,早有两员奔入内堂,高喊:“阳谷县已被义军拿下,尔等不要惊慌!官吏兵卒人等,勿要反抗,可得活命……”
刘一止下马有些别扭,王伦看出了症状,“一止兄,你身上还有伤吧?早叫你不要乘马,进去包扎上药,我派人护送你回县衙休养。”
“他们还不想我早死,已经包扎过了,只是下马的时候扯拉伤口太疼,不碍事的,我挂念的是苏兄弟病况如何?”
“那走吧,我扶着你点儿。”
于是三人前后脚进到医馆,这医馆是西门家学着郓州医药院做的样子,义诊私医公医卖药相结合,也有自己的贵宾区,方便赚取诊疗费用,当初与西门家联盟时,医药院还提供过技术支持,熟悉的石灰白墙,迎面走来三个医士,这应该就是值班医士了。
“大王,我等听闻你曾是郓州首善,一手创办医药院,今日到此,不会做出损毁医馆之事吧?它可关系着阳谷县十数万百姓的安危!”
“你这老医士胡言乱语!我家大帅如何会损毁!”
王伦抱拳道,“老医士,王伦晚辈有礼了,恁难道是这医馆的主事人?”
那人回道,“医馆主事年迈已高,只参与日常管理,并不轮值守夜,我只是随军前来的医官,拼了这张老脸,还请大王息怒!”
“我自知医士的辛苦,能体谅穷苦人家的因病致贫,所以才创办医药院,不求救治天下百姓,但求从我做起,不过,那医药院现在是官家财产了,与我再无瓜葛,还请老医士慎言,免得给他们带来灾祸。”
老医士道,“是言,小老儿为了恳情,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见谅。”
“老医士的话我明白一些了,可是有求于我?”
老医士道,“正是!我想请大王,之后不管看到什么,千万放那些伤兵一条性命!是乃大善!”
王伦突然感觉到有不好的预兆,“这里的伤兵很多吗?”
刘一止在旁道,“当日突围,苏泾等七人杀伤官军不少,可能都在此养伤。”
“一共七人,逃归一个风子,包括苏泾在内,还有六人!”
李士渔悄悄上前道,“当场便亡四人,之后两人我不知如何。”
“好~”王伦看着老医士,“这里应该躺着我两位兄弟!带我去见他们。”
老医士抱拳弯腰,“大王,你只道你的兄弟亡四人,重伤两人,有没有思量过,那些保卫一方平安的官军、弓手,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也是有爹娘妻儿,他们死了,难道如蝼蚁一般吗?”
呼~原来是为了这个!王伦道,“各为其主、各效其命,有些事你我不必多争执了,只要他们愿意放刀投降,我就不会为难他们。”
听到此话,刘一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王伦这道心里关,也同样挣扎好久的,人归本质,他们都曾是简单的人啊……
“我不会为难他们,请告知二位兄弟的情况。”
老医士弯腰拜,“大王宅心仁厚,又何苦造反做贼呢?”
“意识形态不同,长篇大论不便多说了,我的兄弟,是不是没了?”王伦自己捅开了最坏的结果。
老医士没有起身,“小老儿医术不精,一位重伤员,当晚都没熬过去,另一位叫做苏泾的头目…”
“他怎么样了?”王伦激动得往前数步,手只要前伸,就能抓住老医士的胳膊。
“希望大王记得刚才说过的话!”
李士渔跟着也急了,“老头儿卖什么关子!你倒是快说啊!到底是死是活?还是永远残疾了?”
这一刻,王伦多希望苏泾只是残疾啊……
“昨夜,已然离去…大王节哀。”
“我去!”刘一止罕见得直接暴粗口了,绕过老医士,直接往后奔去,他要看着汉子最后一眼,最后那句:拼死也要保护刘押司离开!泪眼婆娑…
李士渔大怒,“你这老儿是干什么吃的!就不能让他挺到王大帅来?”
老医士道,“大王有什么怒火,全冲小老儿一人来便好,千万别迁怒那些孩子!”
李士渔截断道,“这些是你该奢求的吗?”他看了王伦的侧脸,泪水顺着下巴,嘀嗒掉落,在灰色的砖面上,晕湿一片…
苏泾啊!我坎坷的好兄弟,曾经因为刺杀洪皓而被捕,向我求饶跟随,一开始当作下人在用,一步步走来,获得我的重用,每次完成任务,都露出一脸质朴的笑容,还有他那儿女,很是可爱……
举手,“好了李士渔,不要责怪老医士了,他肯定是尽力了,他今天敢站在我面前为官军的兵崽子向我求情,他一定也是个仁心之医,感谢的话我暂时说不出口,带他们先下去吧,我要去看我兄弟最后一眼,你别跟来。”
“铭感大王的仁心。”
李士渔嘀咕道,“别跟来,是说我吗?”
……
没有棺椁,只有一条破旧的草席,护卫帮着打开,平放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