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厅堂里如此安静,安静得吓人,安静的诡异,安静的冷汗嗖嗖。
张超的表情变化极为丰富,先是惊愕,再是愤怒,最后是迷惑,不敢相信这种话从一个外地人嘴里说出来!“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你和我小妾的事我都知道了!”
张超逼近几步,那眼神是在恫吓陈达,立刻把话说清楚,陈达一脸惺忪,这个场面排练过了,“这招叫诈!俗话说得好,是不是真兄弟,自己婆娘最清楚!你用这话去诈他们,我敢肯定,绝对有人对不住你!”
“我生撕了你!”张超一把抓住陈达衣襟,“什么狗屁俗话,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我婆娘和兄弟的事儿,你一个陕州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快说!”
“走开你!”陈达掰开张超手指脱喉出来,“我就是瞎猜的!知不知道我原先是干什么的?”
张超捂着手指道,“你原先是干什么的?”彻底被陈达带着走了。
“我原来在西军中服役,跟夏贼打仗!夏贼你知道不?”
“恁原来是西军的啊!幸会幸会!我老崇拜西军猛士了,今个儿头一回见活人!”
陈达坐下,拿起手边的茶壶对嘴就喝,啊~好茶水,过瘾!“那你知不知道,西军出征,往往一出去就是半年以上?”
“半年以上?不是离着边疆很近吗?”
“不是走几步就到战场的!小兄弟!要提前准备,进驻边寨边堡,然后大帅谋定军策,分划任务路线,将军们领到各自的任务,回来要跟将官传达………最后才是我们拔寨进军,抵达预定位置,有贼兵出现,或交战、或防御,都由将官视情况决定,这是打仗!你像上次收复河湟,拓地三千里,前前后后打了两三年呢!出征时间长的,两三年不得回家的,大有人在!”
张超听陈达讲故事,听得入迷,“两三年不回家,那不想家里人吗?虽然我老爹在世时老揍我,我们父子俩不对付,但他这一走,我有时候想起来还挺后悔,还有我妻儿娃儿,十天不见都要了我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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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不远处的仆人对此不置可否,经常两三个月不着家,那人不知道是谁呢!
“好,换作是你!这么长时间不能回家,家里遗留爹娘妻儿,上老下小,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被人造谣已经死了?会不会有男人趁虚而入…”
啪!张超一巴掌啪得震耳膜啊!他自己也嘶了两下,“她敢!叫我知道了,弄不死这对儿奸夫银妇!”
对!就是这个效果!陈达怆然道,“家里长辈健在还好,有亲兄弟亦可看着,只怕那种,老爹孤母只能眼睁睁看着苟且之事,不忍分说,也无人可说,能怎么办?家里种的田要抢收吧?粗重活计要找人帮忙吧?缺不得男人!这种事儿,我真是见得太多、太多了……”
这是陈达亲身经历的事儿,娓娓道来,真情实感,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对当兵的就是这么残忍,他们在奋战的第一线,用血和性命在搏杀,争取那点点功劳!换来些许银钱,好在回乡之事,能为家人带来幸福……他们一部分人,是永远埋骨他乡了。
张超听的心情复杂,一边是故事,一边又是膈应人的猜想,我的妻妾,真的有事儿瞒着我?
“还有些事儿,我要跟你说。”陈达眼眶有些红,说出的话也格外真诚,“当你身处战场,中刀中箭快死的时候,有两三兄弟围着喊你的名字,问你最后的遗言,你会如何托付?”
“我?”张超一愣,从没想过这种要命的问题。
“把家人、妻儿老小都托付给你最信任的人!你懂吗?”
“唔……”
陈达又道,“咱们这次远去陕州,为的不就是让你老姑重回祖地,你老姑舅回来养老?当然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那万贯家财,而是一片孝心!”
张超借坡下驴,“是的是的,我不是为了钱,咱一月来钱也不少,老姑舅来我们家住,我一定伺候他安享晚年!”
啪!陈达一拍这厮肩膀,“我第一眼瞧见你,就知道你孝顺!距离远,咱们不怕,你我都还年轻,两个月怎么也走到了。”
“这去一趟就两个月啊?那我还能赶回来过年吗?”
“肯定赶不上啊!但你别丧气!咱们去的时候,因为是逆黄河而上,所以只有陆路一步步走,但咱们回来,可以乘船啊!最多十天就能重归相州!”
张超惊呼,“十天!回来的时候坐船只要十天?那这个可以!必须要坐船!”
“这一来一去,不就六七十天?你这么大一个家,我听说你妻妾不少,你走了之后,谁能主持这里?谁在这里你放心?”
轰隆~一道天雷打在张超天灵盖上!“是啊!我这么大的家业,绝对不能离了手!那我、不去不行吗?派几个得力的兄弟去接老人家?”
陈达痛心道,“这是诚意!诚意你懂不懂?没有诚心,你老姑舅糊涂了,不愿意跟你的人来,怎么办?万贯家财不要了?说是万贯,可不是一万贯,而是几万贯啊!不需要当家孩子过去亲自典卖?被人讹了怎么办?”
张超略沉思,“我老姑舅不是与你家交好吗?怎么不放心交给你家打理?”
这突然得一问,还真把陈达问住了,这个没排练过啊!“额,两家交好是事实,但是呢,你老姑舅那性子急糊涂、他与你长得倒有三分相似!”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