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梅展一辈子也觉得活够了!深受黄恩浩荡!有儿女子孙之乐,有挚友相偕,前半生太平好日子,后半生打打杀杀,一声跌宕起伏,也甚是精彩!如今一把老骨头了,也不中用了,该是入土的时候了啊!就让我以身殉国吧!”
“恁老消消气,消消气,别说气话啊!”曾询左劝右劝,“恁老不要说那些丧气话了,你们倒是帮着我点儿啊!”
亲兵见势忙过来帮忙,掰走梅展拔刀的手,把老头疼得嗷嗷直叫唤,“要断了要断了!”
哈!忘了这胳膊有伤,赶忙放开胳膊,曾询忙道,“你不会夺走佩刀啊!”
梅展挣扎的更厉害了,“谁也别想夺我的佩刀!住手!”使劲摇晃着身体,亲兵奈何不得,害怕再伤了他。
曾询道,“恁这是闹哪样啊!冷静一些,你抓住他的刀鞘刀柄,别让他拔开就行!”
亲兵依言而行,死死抱住刀鞘攥死了刀柄,梅展疼得老泪纵横,“够了够了,这疼起来比死还难受呢!我不寻死了,不寻思还不行吗?”
曾询这才松了一口气,叫亲兵放开他,发现胳膊渗出血来,忙叫他去请太医,然后把人护送回住所,曾询一路劝,梅展哼哼唧唧……到了营寨入了屋,曾询与主人无异,呼仆人烧茶倒水,指挥宵夜糕点,旁人若是不知,还以为这对儿是亲戚关系呢!
实则不然,梅展与曾询的关系亲近,是梅展与曾询老爹关系的延续。
曾询的祖父是曾公亮的三弟曾公立,其有四子,三子曾孝广,又生四子,长子曰曾评,季子曰曾诘,四子曾询,幼子曾诗。家门荣幸鼎盛就是这么来的,儿子多恩荫入官的就多,吃老本都吃不完,但曾询与哥哥们可不同,是凭自己努力得来的进士。
话说曾孝广,为官严正,爱憎分明,不趋炎附势,仗义执言,亮节高风,“莅官以严称,获盗,辄碎其手焉”,他屡次多地,“遂疏苏村,凿钜野,导河北流,纾澶、滑、深、瀛之害。”又“洛水频岁湓涌,浸啮北岸,孝广按河堤,得广澾口遗亦曰:‘此昔人所以杀水势也。’即日浚决之,累石为防,自是无水患。”天南海北的州县出任造福一方之民,当时被贬斥到广州时,不畏人言与苏轼交往甚密。
曾孝广进尚书被天章阁待制知杭州时期,接手了梅展的冤案。
杭州常熟县梅李镇人梅展,家族为织造商户。梅展排行第一,人皆呼为“梅大郎”,娶妻李秀文。那时的梅展性格爽朗大度,为乡里修路搭桥,扶危济困,又深爱武艺,惯使一柄三尖两刃刀,惯好打抱不平,在杭州浙东一带有些名头。
梅展的财富和性格,注定要遭受小人诬陷,当时的杭州知府上任,不仅带来的自己的大家族,还顺便扶植了一把家族产业,进军两浙市场,绫罗绸缎各色锦绣这些奢侈品,在淮南浙东一带卖的非常好,女子互相攀比以至于家庭消费不起,去做庙里和尚的生意,这种浮夸的攀比、挥金如土之风,王伦下江南的时候都看在了眼里。
杭州又是两浙首府,那有钱人是超级多,奢侈品的买卖也非常火爆。
有言道:同行是冤家!知府的妻弟财迷心窍就做出了下三滥的勾当,污蔑梅展入狱,随后梅展被打入大牢,梅家男丁流放,女子充奴,梅展于流放途中得知爱妻李秀文死讯,痛不欲生,但一想到自己死了,谁还能为爱妻报仇?就坚强活下来,在曾经友人的相助下杀死官差逃亡至武夷山落草。
武夷山啊,属于福建路管辖,杭州想征剿不就是跨境执法了?山沟沟里,只要不出来为祸一方,官府本能是不愿意多管的,梅展也是爱憎分明的人,不会掠夺杀害无辜百姓。但会劫官船官商,陈述自家的冤情。之后知府任满离开,曾孝广来了,觉察此案中的冤情,便接手访察。曾孝广那是什么人物?家世、影响力、执行力在一众朝官中都是拔尖的存在,在梅展没有到场的情况下,直接查清楚了案情给梅展平反!
把朝廷平反诏书派人交给武夷山落草的梅展,梅展感激涕零带领众贼匪下山归降,来到杭州知府衙门纳头便拜,有了当事人的供词,诬陷害人者被诛杀,案情圆满完结,召回梅家族人,释放妇孺,梅展得以一家团聚。
曾孝广办完这件案子,又被人指摘了,调去潭州任职,那时的潭州区域广大,内杂山民聚居,十里不同音,维护治安稳定才是第一要务。梅展得知曾恩人要离开,固执得以为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便安顿好家里,带领几十个无牵无挂的兄弟追随曾孝广赴任潭州,到了当地打击贼匪,梅展是一把好手啊!可谓虎啸山林,百兽莫敢语焉!帅将合力消灭不少山头,梅展就这么入武职,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功勋……
后来曾孝广被召回京师,梅展也想追随而去,但曾孝广阻止了他,潭州少得了曾孝广,但眼下不能没有梅大郎,他希望梅展在潭州再多呆几年,还潭州百姓一个安稳的环境,并以此恳求他。梅展深受感动,便答应恩人在潭州呆十年,以还活命梅家百余口的恩情!
如此,二人分别,便是永别,曾孝广辗转多地为官,北宋元符三年(1100年)病卒,享年60岁,赠正议大夫,文渊阁直学士。如果说这一年有什么幸事,那就是曾询中了进士,不辱父亲在世时的教导,全程经历父亲为梅展平反,梅大郎报恩感人故事。他代替了父亲,常与梅展有书信往来,随着曾孝广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