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手是战力如此强劲、超出最初预想的汉军的话,又见远处并未参加反击的另外一半汉军已开始将粮车迅速围成了一个简易的屏障,似乎是准备原地固守。对于自己后面烧毁粮草时将要面临的重重困难,不禁也变得更加有些棘手。
而更加头疼的是,按照原先的预定计划,和自己分别从左、右两翼迂回包抄到汉军后方的左骨都侯脱塔拉,早应该也自另一个方向抵达附近,与自己所率的这支人马一同对汉军粮队实施夹击了!但是,多年驻守附近的白山、对蒲类海此地也应十分熟悉的脱塔拉,不知何故,竟然至今也未见到其一兵一卒出现在视野中。。。
出于心中本能的不祥预感,木多那已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再加上坡下的汉军士气正盛,并未陷入争相逃跑的混乱之中,反而众志成城、似乎对援军及时赶到充满了信心一般,木多那的心中对于是该进还是该退,也越发有些犹豫起来了。。。
不过,令木多那最终下定决心的是,考虑到若不能烧毁汉军的粮草,一旦任这支人数上万、且如狼似虎的汉军突破蒲类海、兵锋直抵西域的话,一贯善于骑墙随风倒的西域诸国必定大为动摇,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而一旦失去整个西域、这个对于匈奴与汉朝都同样重要的宝贵侧翼的话,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临出发之前,就是因为自己在漠北王庭的匈奴牙帐内,向单于及一干王族重臣们痛陈了西域极为宝贵的战略价值,所以这才被单于委以重任、率军前来与本就驻扎在白山的左骨都侯脱塔拉合兵一处,负责瓦解出塞汉军前来争夺西域的这次远征。因此,就算因为自己并非单于子弟、只是个并不显赫的异姓贵族而已,为此在脱塔拉、甚至其身为小小且渠的外甥那里都受了不少的冤枉气,但临行前单于托付重任时的殷切期待,自己却绝不能辜负!
因此,正是想起了自己肩头被寄予的厚望,就在战斗开始后不久,那气喘吁吁的求援骑兵尚未抵达之时,早已认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木多那,便已下定了决心:即便左骨都侯脱塔拉所率的另一支人马去向不明,仅凭自己的一己之力,也要硬生生啃掉坡下的这块汉军硬骨头!只要顺利烧毁其粮草、令出塞的上万汉军再也无力西进,他们就只能中途折返、悻悻退回玉门关了!
此刻,就在再一次确认战况后,木多那并没有多理会自己身旁只顾着公报私仇的弟弟阿朴扎,而是用又一支鸣镝,发出了第二批人马下坡救援的信号!
虽然,木多那对坡下那的确十分惹人厌的且渠同样没有丝毫的好感,但眼看坡上的其余己方人马已越来越露出迟疑之色,倘若坐视坡下的先锋队被歼灭,士气也定会大受影响。
于是,认为时机已经成熟的右骨都侯,抬臂射出了第二支鸣镝:
“滴——!”
只是,这一回接到命令出击的人马,也仅仅只有两百人而已,差不多刚刚好与坡下反冲锋的汉军人马一样多。。。
而这样的兵力配置,似乎正是犯了兵家大忌的“添油战术”,只能多少挽回一些如今的巨大劣势,却无法彻底扭转为优势。
见状,本就对立刻出兵救援心存不满的阿朴扎再次出言质疑道:
“哥,你这是做什么啊?干脆就不救他们好了,何必让咱们的人在汉军尚有余力之时去冒险?!”
“够了!到底我们两个谁是主将?!”
这次,木多那居然猛地朝着弟弟呵斥起来,而后,更是一指坡下的激烈战况,大声地吼道:
“更何况,友军危急,岂有不救之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匈奴人!作为骄傲的匈奴人,就算是死,也绝不能看着他们白白地死在汉军的刀下而我们却在这里无动于衷!今天,就要让那些汉军看看,到底谁才是大漠草原的真正主人!”
主将木多那这一席几乎震耳欲聋的话,几乎传到了山坡上每一个匈奴士兵的耳朵中,原本已有些低迷的士气,立刻得到了极大的提振,继而引起了一阵接一阵的欢呼之声。
而那些得到救援命令,却原本和阿朴扎一样,对于救援坡下那些关系紧张的“友军”心有不满的木多那嫡系人马,也在听闻此言之后,顿时倍感责任重大!
只见其一个个随即挥舞起战刀,哇哇叫喊着,一股脑便纷纷冲下了坡去,奋勇地杀进了两军交战最为激烈之处。战局一时再度被打成了平分秋色。
而被斥责的弟弟阿朴扎,虽然不敢直接顶撞兄长,但还是随后有些愤愤不平地独自低声抱怨着:“哼,就算我说得不对,用得着这么激动地喊那么大声吗?而且,就算是要去救他们,何不让我直接挥军一齐杀下去?咱们一共有两千人,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彻底解决那些汉军,何必一小波一小波地上去?又有什么用呢。。。?”
而就在这时,似乎是听到了阿朴扎的低声抱怨,木多那再次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原以为兄长又要喝斥自己,阿朴扎刚想缩脖子躲开,谁知,木多那却忽然换上了一副和蔼的面孔,与刚刚那个威风凛凛、厉声呵斥自己的主将简直判若两人。。。
只见木多那嘴角竟泛起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