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书虽一生清廉,却不是百无一用的迂腐文人,他多少有些见地和规划,在重农轻商的制度下依旧于致仕之后拿着几十年积攒的银两买了几个铺子,作为嫁妆给了锦娘,剩下的钱也一并做压箱底之用。
所以锦娘手头的闲银比周府倾家荡产的积存还要多。
但是银子总有使没的一天。
而那些铺子因为锦娘不善经营,只能算勉强赚了一点嚼头,实在是浪费了老尚书的一番心意。
锦初回来一半的原因,便是为了铺子而来。
做生意她是熟门熟路,虽然国情不同时代不同,她不敢保证把铺子做成全国第一,但在某个地区范围内数一数二还是有把握的。
女人嘛!
爱情没了还有事业,事业没了还有亲情,若是都没了,还有那好山好水好风光呢!
寻死觅活想不开的,纯属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锦初把自己的计划吩咐下去,将钱拿出来,作为生意上的投资。
十几个老仆人在老尚书离世前其实是被放了卖身契的,如今老韩头挑头,又把没被他们销毁的契约送到了锦初手上。
锦初自然不能收,却熬不住这么大岁数的人跪地苦苦哀求,便当着他们的面把卖身契锁在了玲珑小匣子里,匣子则在梳妆台之上,表示相信他们的忠心耿耿。
眼见自家小姐主意很大,老仆人们终于放下了心,按照曾经的长处领了任务,像是年轻了十几二十岁般神采飞扬的暗中出了府,尤其是老韩头,腿脚麻利的哪里看得出是五十多岁的老人,眼也不花脚也不沉了……
锦初抿唇轻笑,和竹姨对视一眼,“过两天我将素环送回来帮忙,她胆子大心细,竹姨想想有什么是可以由她处理的。”
竹姨一愣,“您这身边只有素宁怎么行?”素宁胆量太小,真怕她重要时刻护不住主子。
“人越多我这里越不好行事,素环相貌出挑,早晚是那几个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否则素环不会在护着她被周老太太责罚之后,又被打发卖了出去。
护主这种事有时候其实是以命换命,锦初不认为自己是心善之人,但是在没必要让两个小丫头替她承担是是非非。
她毕竟不是柔弱无助的委托者。
素环和素宁的卖身契锦初也放在了小匣子里,不准备继续留在周府终成隐患。
“还有这两个丫头如今也有十八岁了,您这边看着点,有合适的人选,她们若是愿意,就跟我知会一声,不能耽误了她们。”
竹姨心头发热,重重的应了声。虽然小姐年幼时,少爷和夫人便相继去世,但她这待下人纯良体贴的性子,是继承了十成十。
锦初把该交代的交代了,不过两个时辰,便匆匆的赶回了周府。
之后的几日,都是如此,整个府邸像是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当然,这是周老太太刻意而为,她不过是想借机会杀一杀这个孙媳妇的气焰。
这倒是方便了锦初行事,最近铺子装修完毕准备新开业,她要把培训小二的教案和新菜的菜谱教下去,至于其他的小首饰铺和成衣坊,因为店面小,运营成本不多,锦初只是丢了些新颖的首饰图纸和样衣绘图给老师傅们,由他们自己结合这个时代的流行风格去研究开拓。
直到半个月,周青阳醒来,老太太终于想起了她。
锦初刚从墙后翻回来,和急巴巴的素环汇合,换好衣服,缩进柴房,那边周老太太和梅娘带着几个婆子丫鬟走了过来。
守在柴房外睡得香甜的婆子只觉脑子里一凉,腾地惊醒,远远望到这一行人赶忙立起身,迎了过去。
“她老实吗?”周老太太垂拉着眼帘,那话音都是从嘴皮子里蹭出来的,阴沉不已。
“少夫人没有动弹半步。”婆子谄媚的躬身道。
周老太太扒拉开她,一脚踹开柴房门,冷冷的凝着坐在角落里的孙媳妇,见她手里把玩着稻草,跟没事人似的便气不打一处来。
“起来!”
“呀!”锦初仿若才看到来者,起身拍拍屁股,歪头吐出一溜的问题,“周郎如何了?梅娘冲喜冲的怎么样?是不是周郎已经痊愈了?老夫人,您来是要放我出来吗?”
周老太太头昏眼花,尤其听到冲喜两字,更是恨不能自已。
“我是想着为周郎冲喜,可架不住少夫人也太心狠了些!”眉目凝着愁丝、神色颓然的梅娘双手紧紧揪着帕子,真真是把锦初恨在心头。
她一个风光纳回来的贵妾,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要说这贱人不是成心的,她才不信,可偏偏药是老夫人嘱咐着放进去的,她也知情,甚至为了摆脱‘嫌疑’,她是伪装成壮胆,喝了不少酒进肚,否则也不会糊里糊涂的和那不知何时凑来的两个贱蹄子把周郎……周郎……
那一夜,她隐隐约约中听到女人暧昧的口今叫,男人痛苦的惨叫,汇聚在一起,哪有一丝洞房花烛夜的喜庆和甜美。
哪怕是她苦守一晚洞房,之后还能借机让周郎怜惜,也比如今要强上百倍。
这件事于周郎而言顶多算是添了一件fēng_liú韵事,但到她身上,那便是勾的夫君放荡无际的下贱坯子,有哪家正经夫人还敢宴请她,还愿意与她往来?
若非她一张巧口,低声下气的哄了好几天老太太,甚至送了不少自己的贴己之物,才把老太太一腔愤怒的心思从她跟前移开,迁怒给了另外两个贱蹄子,她如今仍然被软禁在院子里不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