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骡车依次通过,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原来管事经过时,看到车夫正在修车,便折返回来问需不需要帮忙,还介绍说自己的货队里有极好的车把式。
汪德本原本还有些迟疑,但见货队不过才七八个人,除了车夫,便是伙计,也就点头同意了。
管事叫来两个中年汉子帮忙,他则站在一边跟捕快兵卒们聊了起来。这人也是极有眼色的,即不问他们是何公干,也不随便乱看。
有人帮忙,不过小半个时辰车便修好了。整个过程中,沈修齐始终被围得严严实实,没有丝毫异动。
两边的人各自整理好东西,告了别,分头上路。
这么一耽搁,押解队伍到达林城县时已近二更天。
临行前沈家给了一笔银子用作路上的开销,所以他们都挑好的客栈,包下整个院落来落脚。为了安全,院门口派人把守,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就连饭也都是兵卒们轮流来做。
一切安排停当,用罢了晚饭,沈修齐早早的便睡下了,屋里屋外各有两名兵卒看守。汪德本和兵卒的头目照例巡视了一番,叮嘱了几句,两人各自回房安歇。
赶了一天的路,饶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也觉得疲乏,何况今天又折腾得时间长了些。
汪德本打了个哈欠,脱掉棉袍,将自己塞进松软的棉被里,顿时觉得全身都放松下来,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夜里的风比白日更大了些,寒风打着旋敲在窗棂之上,发出似野兽低吟般的呜呜声。那声音时隐时现,好像就在耳边一般。
房里点了一只小油灯,豆大的灯头柔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灭掉。沈修齐屏息听了一会儿,均匀的鼾声说明两个兵卒已经睡着了。
昏暗的光线下,倏外明亮。稍稍动了动,手上的铁链发出细脆的撞击声。
前日出了青山城的地界之后,汪德本果然守信地摘了他的镣铐。但那仅限于在囚车上,只要下了车,全套的东西都得戴上,就连睡觉时也一样。
晚上翻身时,难免会发出声音,每次都会有兵卒过来查看。现下那两个人却丝毫没受到影响,依旧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沈修齐勾了勾唇,坐起身来,从衣襟的最里面摸出一根铜丝,几下便打开手脚上的枷锁。悄声潜到桌边,伸出手指在两人颈后分别点了一下。
今儿个车陷到坑里时,他就意识到这是要开始动手了。可等了老半天也没什么动静,以至于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直到后来,货队经过,以他的耳力自然听到了捕快与管事之间的对话。管事给了两包茶叶,还特意说这是产自灵山的玄玉茶,冬日里喝最好,驱寒暖身。
玄玉茶?沈修齐面上不动声色,世上哪有玄玉茶,那不过是他儿时的一件糗事罢了。
小时候在族学里读书,他的一个远房堂哥极为跋扈,总是欺负族里其他家的孩子。他看不惯,便从厨房里偷了花椒碾成末放进了茶里,趁先生还没来,他沏了一碗,等那堂哥进来,他假装喝了一口,嘴里还啧啧称赞。
堂哥果然被吸引过来,问他喝的是什么,他随口答是产自灵山的玄玉茶,不仅好喝还强身健体。堂哥一听便要尝尝,一大口喝进去,只觉得味道又麻又苦。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先生来了,只能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轮到堂哥背书的时候,他的舌头已经麻得话都说不利索,被先生狠狠地责罚了。
这事后来被捅到沈丛山那里,沈修齐因此被罚喝了一大碗的“玄玉茶”。
如今听那管事提起玄玉茶,沈修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伙人定是父亲派来的。
被关回囚车里之后,他一寸一寸地在车厢里翻找,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终于在铺着杂草的地板缝里找到了一根包着纸条的铜丝。
借着车厢木板缝隙照进来的微光,他看到纸条上写了一行小字“子夜西北树林”。
晚上到了客栈,有人把管事送的玄玉茶拿出来,这一出手就是两包,定然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没必要省着,干脆沏了好些大家分着喝。
兵卒也给沈修齐送了一杯,却被兵卒头目拦下,说沈二公子每日乘车舒服得很,不需要驱寒。
沈修齐本就不想喝那茶,也不管他言语中的讥讽,自顾睡下。
现在看来茶里真的加了料,刚才他晃锁链就是要试探一下,果然人都睡熟了。
戴了这些天的镣铐,手脚难免有些僵硬,沈修齐边活动着手脚,边挪到门边,从门缝向外探查。
两个守在外面的兵卒一个靠坐在廊下的柱子上,一个干脆已经歪躺在地上。
轻抬着门板将门无声地打开,沈修齐一闪身出了屋子,关好房门,顺手摘了一个兵卒身上的腰刀,身形一纵,消失在浓重的夜色当中。
林城县并不算大,以他的身手不过一刻钟便到了西北的一片林子。
暗夜中的冷月将树林照得影影卓卓,沈修齐放缓身形,将刀提在手里,警惕地往前移步。
“是二公子!”林中传来低唤声,紧接着现出两个人影。
沈修齐循声望去,来人是父亲的两个心腹林兴和尹喆。这两个人身手都不错,平日里不常出现在府里,但遇到紧要的事,沈丛山都会让他俩去办。
“从这能出城吗?”沈修齐快步上前道。
“能,”林兴点了点头,“二公子只管随我们来。”
林兴和尹喆引着沈修齐一路到了城墙下,那处城墙因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