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桩字营出来,马召压根就没想过直接去敲大月氏的正门,绕个道,多走几天的路,只要不碰上月氏人的巡逻军,马铮觉得自己可以去找个部落聚居地,然后用些不太光明但有效的手段,为自己收几颗脑袋。
按照他的推断,真正在一线杀敌的将官,武力才是实打实的,比如伍长、哨长之流,反倒是更为高阶些的将领,说不定反而还有软柿子,即便是跟哨长差不多,拼老命之后也比去杀哨长来的划算。
这个主意马铮也不知道对不对,可都被逼上梁山了,他也没有太多考虑的余地。
“要是碰上大月氏的巡逻队,那就算我们倒霉,假如事不可为,你就独自逃跑,估计我死了,三叔也不会怪在你头上,犯不着满世界去找你,你说呢?”
其实马铮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憨货就咧着嘴边笑边摇头,等到马铮闭嘴,这憨货才开口道:“要死的。”
“谁要死?你还是我?”
马召伸出萝卜样的手指了指他自己。
“打不赢你还跑不过?你要不穿衣裳说你是人猿泰山没人怀疑,放心,死不了。”
“有毒。”
“嗯?”
猛地收住脚步,马铮回头过来盯着仍旧笑眯眯的马召,“哪里?”
马召指了指他的肚子,虽说脸上还是笑的没心没肺,但那笑容却是惨绝人寰。
就连马铮都觉得怪异,凭憨货这张又黑又丑没几个地方像人的那张脸,怎么还能做出一个惨绝人寰的笑容来?
这不科学。
更不科学的是马召竟然会中毒!马铮一点都怀疑这货的胃能消化石头,他怎么会中毒。
当马召小心翼翼的抬手在他光华如石头的下颌做出虚空捋胡子的动作后,马铮陡然就沉寂下来。
是三叔,他竟然给马召下毒了!
难怪马召这货死心塌地的跟着马铮,明明是个毫无信誉可讲的山贼,却让马德途想尽办法都不能说通,归根结底还是这货怕死,怕的要死。
“得,这趟要是咱们顺利回去,我就求三叔帮你把毒给解了,到时候你是你,我是我,咱们互不相欠,如何?”
马召还是笑,照旧是在摇头。
这个回应真是让马铮颇为失望,他摇着头,摆出无所芥蒂的表情,可心中却再一次升起对三叔的怀疑。
三叔没有告诉过马铮,他下毒的事情。
那三叔有没有对自己下毒?
马铮想了想,这事情可能性还挺大的,他刚想到这环节,就不由自主停下来,双手在身上到处乱摸,半晌后才摇头,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是没有中毒的迹象。
又出走两里路,马铮忍不住再度停下来,问马召,这几个月来,三叔有没有给他吃过解药,又有没有毒发过?
点头,点头,马召乖的像是啄米小鸡,但马铮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片刻后马铮拍拍额头,道:“还好,三叔只是给你下毒了,却没给我下毒,我现在也没能力帮你,咱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决心不再提这茬,但马铮的一颗心,却是在不知不觉中,蒙上一层阴影。
第四天中午,马铮看到一马平川的草原,蓝色天空里洁白的云朵,和碧绿之中带一抹抹蔫黄草原上的洁白羊群,心情不由得舒畅起来。
“老子曾经说过,弱国小民,老死不相往来,想法不错,可有个前提。”
指着那一群洁白的羊,马铮道:
“愚公移山凭的是啥?即便没有天神帮他把山挪走,他子子孙孙扩张下去,迟早有一天要把山挖了盖楼盘住人,你说,这算不算是愚公的先见之明?”
“所以除非有无限的地盘让人类族群各自无限扩张,否则总有一天,过多的人口会因为抢夺资源,而发生战争。”
“战争就是一种调节,人口多了咱们就你杀我,我杀你,把活人变成肥料,种出庄稼来填饱活下来那些人的肚皮,你看,战争的原因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我想要那片草原,不是我需要这么大一片草原,是因为我想吃羊肉,我身边的人也想吃,马召,你想吃不?”
“想!”
这次马召答应的干净利落。
古人爱把江山比作麋鹿,这个传统源自于干掉殷商的周天子。
周文王拉帮结派,合伙东南诸侯干翻殷商后,又不好不给自己小弟甜头,所以整个周朝天下仍旧是群雄割据。
有心算无心,你吞我,我并你,这天下也就越来越乱,时分时合的诸侯之间,往往也是你方唱罢我登台,城头变幻大王旗。
如此几百年后终于出了个矮胖子,把江山一统,却二世既亡。
麋鹿在草原上撒欢,一个姓项的楚人和一个姓刘的汉人同时瞧见这只鹿,都捏着绳索要去套,当发现对方后,两人甩开膀子干一架,最终姓刘的技高一筹,姓项的气不过自己输的冤枉,在一个叫乌江的地方提剑抹脖子,说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姓刘的抓住麋鹿随后开宗立派,竟然国运连绵不绝至今,不知多少本该一遇风云变化龙的傲娇健儿,竟然就被这黄袍加身的后代湮灭的无声无息,马铮到现在也想不通。
想不通便不敢妄自揣测天机,牵一发而动全身,马铮曾经与故纸堆中得来的那些经验,不足以支撑他作为此时的见解,就譬如出现在他和马召视线里的月氏人,也许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高挺的鼻头却鼻梁矮塌,标志性的双眼皮眼眶里面,镶嵌着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