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水杯,安安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谁也没有想到,程峰判定为精神病患者,医院还开出了证明。”
“这……会怎么样?”原谅我,对于法律这块儿并不是太过了解。
项少桀抹了一把脸,“精神病患者,我们无法对他应有的制裁,起码现在不行。”
“我们等于白忙活了一场,而且……”项少桀脸色变得更加深沉了,“他经常变着法逃出来,在精神病院的那几年时间,他杀了两个人。”
“那程锦肯定是帮凶啊!”
“现在想来,的确是……”
“所有被杀的人,眼珠子都缺失了,可以说,他们俩兄弟,始终逍遥法外……”
项少桀揪了把头发,语气愤恨,“我早该这么做的!”
我能够感受到,他此刻忿然的心情,有对自己的怨恨,也有对社会,对法律的无奈……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我能明白这种苦楚与无奈,但生死这件事,老天决定。
“那些眼珠,现在在哪儿?”我问他。
“还在物证室放着。”
我将杯子放下,心情沉重,“如果可以,希望在案件结束之后,早些还给那些悲伤痛苦的家庭,让死去的人,能够彻底安息。”说完,我慢慢走了出去,封渊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
那些因为程峰程锦俩兄弟死去的人,或许,有些已经转世,沦为畜牲道或者其他,但如果还有弥留在人世间,不愿离去的魂魄,希望有了眼珠的归体,他们可以转世再为人。
封渊还是把我拦腰抱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带我离开。
“等一下!”身后,项少桀叫住我们。
他缓缓走过来,手里似乎捏着什么东西,“这是你昨天落下的。”
我张开手,一枚琼花耳坠落在我的手心。
这是我那天第一套一群的饰品,可能在我跟他纠缠的时候落下的。
“谢谢……”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道谢。
封渊大步一迈,直接带着我出去了。
我透过封渊的肩膀,看着警局上空的天空,蔚蓝蔚蓝的,一朵云彩都没有。
关于安娜,关于顾灵,关于童杰,关于程家俩兄弟,以及那些逝去的亡灵,就此画上了句号。
或许,他们之间没有太大的联系,起码看着没有。
但是,我心里清楚,这之间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生死。
顾灵以为自己与黑暗做交易,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可没想,她本就阳寿很短,做了交易之后,被程峰杀死并且分尸,那就是她的命。
程峰程锦他们,走到今天,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日子,却是因为我。
我并非是个滥好人,更没想拯救世界,我只是怕他们再伤害我身边的朋友,以及我自己。
我还得留着命,去找我母亲。
封渊轻轻把我放车里。
我勾住他脖子,问他,“你说,老天爷,是个公平的人吗?”
封渊对上我的眼睛,似乎欲言又止。
我好害怕,害怕他说:一切都是命,老天爷根本不管这事儿。
他摸上我的脑袋,“等哪天,你亲自问问他就知道了。”
车子越开越远,我已经不认得这是哪儿了,“你又带我去哪儿?我明天还得上学的。”
封渊不说一句话,只是腾出手,摸摸我脑袋。
外头越来越偏僻,郊野的风光,不禁让我想起乡下的那个家,跟我妈过了十多个年头的家。
也不知道我家怎么样了,会不会被人拆了啊……
“你别拐卖我……”我撅着嘴警告他。
“你也卖不了几个钱。”他回我。
王八蛋……
直到车子停下,我才发现,我们到了一座山脚下。
怎么的?要爬山啊?
“你能不能心疼我一下……你都把我这样了,还让我训练爬山吗?”我哭丧着脸,他也太狠心了吧……
“我把你怎么样了?”封渊个大色鬼,又笑得这么狡黠!
我眼一白,“我要回家!”
他勾住我腰,下一秒我就天旋地转的。
等我双脚落地,才发现,到目的地了。
而且,这个地方我来过。
这就是那天他给我讲故事的那个地方,那小草屋子!一点儿没变!
唯独变了的,是屋子前的这片地。
我看着他变戏法似的列了一排的种子在我面前,各色各样的。
我站在原地发怔,“干什么呀?”
“告诉我,你喜欢什么花?”
“啊?”
我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问我喜欢什么花儿。
“说话。”他有些不耐烦起来。
“我……”我咂咂嘴,挠了挠头,挑眉看他,“你猜?”
“反正不是仙人掌。”他没好气道。
我扑哧一声笑了。
我说怎么这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敢情他还在吃权哥哥送我仙人掌的醋啊!
“仙人掌其实挺好的,好养活啊!”
“快点。”他揉揉我头发,弄了个鸟窝出来。
我扒拉扒拉脑袋,“啊呀!我其实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真要说一个,我喜欢蒲公英!”
这是实话。
我从小就没啥特别文艺的细胞因子,什么樱花啦,海棠啦,玫瑰啦,在我眼里都差不多。
硬要选一个最喜欢的话,我可能更爱蒲公英多一些。
“蒲公英?”
“是啊,你看,那儿就有一朵!”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弯下腰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