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从来没有这样面对面地坐过――除了阿光的梦里。现在,两人中间隔了一张桌子,也隔了几十年的时光,整整半世的光阴!阿光为了养母临终前的一句话,竟意外地和他年轻时暗恋的秋贞在这样的情景下重逢了,真应了这样一句话:人只要活着,说不定哪天就能遇到惊吓或者是惊喜。

秋贞的女儿送上两杯茶来,喊了一声叔叔,阿光应了一声,笑着对秋贞说:“你女儿长得和你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刚才我都呆掉了。”

秋贞也笑着说:“是啊,都这么说。”

望着秋贞的女儿忙碌招呼客人的身影,阿光说:“生意挺好。看来,你的日子过得真不错。你阿爹一直说他的小女儿要过上好日子,他的愿望实现了。”

秋贞叹了口气,说:“可惜我阿爹没有看到我的好日子,我阿娘倒是看到了。”

阿光由衷地说:“老队长这么好个人,他应该长命百岁的。你知道,当年,要不是他一声大喊,我的头一准被门框挤扁了。”

“人说好人不长命,不过,我阿爹也总算活了七十多岁,不算命短了。”秋贞安慰阿光,也安慰自己说。

顿了一下,阿光说:“咦怎么不见老板呢,老板娘独撑门面,也太云苦了。”

秋贞说:“什么老板娘!我就是女老板。我们家那小dz死好多年了。唉,他也是个倒霉鬼,过了一辈子窝囊日子,好日子来了,他却伸腿走了。”

阿光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惹你伤心了。”

秋贞说:“没事。人各有命,早就不伤心了。要说我们家那小dz,虽然窝囊了一世,但有我给他生了个这么好的女儿,他也算没有白来人世走一趟了。”

阿光说:“你也只有一个小孩吗”

秋贞的眼睛暗了一下,慢而轻地,象是自言自语地说:“只有一个,我们俩只有一个女儿。”

阿光说:“哦。”

出于一个小饭铺老板娘的观察眼光,秋贞从阿光的神态上猜出他决不是因为听人家说什么阿庆嫂才找到这里来的,不过,她想,阿光来这里究竟是想干什么的,一会儿他自然会说。于是,她问:“你吃点什么尝尝我的手艺,看人家是不是帮我吹牛的。”

秋贞果然没有猜错,阿光马上把他的来意说了出来:“我不饿,等会儿再吃。秋贞,你嫁到这里有好多年了吧我想跟你打听个事情。”

秋贞说:“噢,我女儿都这么大了,自然年头不短了。你想打听什么”

阿光说:“你知道解放前的那一年,堤外村有哪家送掉过一个男孩子,刚生下不久的。”秋贞说:“唷,这么久以前的事啊,那可得要问问我们的上辈人了。对了,你问的是…什么人的事啊”

阿光说:“不瞒你讲,我问的是自己的事。”

秋贞惊讶,说:“什么什么,你是说你是被人抱养的”

阿光想,原来当年自己和资本家家庭划清界限的事情,社员们并不知道详细情形,枉自己白白地担足了心。又想到,赵志还真是不错,没有多嘴,换了自己,能不能如此不一定。

阿光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怀念赵志。

秋贞见阿光不响,说:“阿光”

阿光回过神来,说:“是的是的,我是被人抱养的。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不过,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堤外村的,还只有几天时间,我的养母嘴巴太紧了,直到快死了才讲出来。”

听阿光讲了他的身世,秋贞唏嘘不已,末了,她说:“连姓什么也不知道,光知道是这家的小七子,这就难找了。老早,生七个八个小孩的人家多得很。”说着对正在店堂里吃饭的一个老人说:“张叔公,你知道我们村六十年前有哪家送掉过一个小孩子,男孩子”

老人说:“想不起来。再说,就算想起来也找不着了,老早,这么个穷海滩,又留不住人,不少人来了又走了,每年都这样,没有几家象我一样住得长久的。现在好喽,穷海滩成了什么旅游的好地方,每天人来客往的,有钱赚,乡下人好活性命了,哪有人肯搬走哇。对了,还有城里人来这里长住养老的呢。”

那边老人一边说,一边吃,为自己终于坚持到今天,终于过上了好日子而开心得噜嗦个不停。这边阿光却是越听越没劲,失望透顶。

秋贞安慰阿光说:“他们既然把你送人了,还找他们干什么找不到也罢。”

阿光说:“你不懂的,你不可能体会到我的心情的。”

秋贞说:“我懂,那滋味一定不好过,心里老是空落落的,象是有一个空洞在那里。唉,我懂的。”

秋贞的神态和语气,着实让阿光纳闷,那完全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样子,而不是一种空泛的安慰话。

稍稍冷场了一下,秋贞刚想劝阿光不要着急,自己再帮他问问,忽然发觉阿光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她就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阿光迟疑是因为他自己也觉得,与秋贞几乎是初次见面,问三问四的实在有点唐突,但是,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改的,哪怕已经意识到了,还是没用。又顿了一下,他还是把梗在喉咙口的话说了出来:“秋贞,我还想起一件事想问你……。”

听阿光说还有一件事想要问她,秋贞望向阿光的眼神里不由得带了一点询问的意味,但是,她随即发现阿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还吞吞吐吐地,于是就识趣地说:“你想看看我们家的菜园子吗?那里


状态提示:第121章 发呆--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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