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尼亚王国的早晨。
安瑟斯照例拉开窗帘,让充沛的阳光照入房间,毕竟,薛衡最喜欢温暖的阳光了。
他走到床边,单膝跪地,托起薛衡的手背置于唇边吻了吻,微笑:“喜欢吗?你要是能醒来多好……我抱你出去晒晒太阳。”
他拉开被子,抱起薛衡。
轻得像棉絮。
他鼻子酸得厉害,吻了吻薛衡的发顶,抱起薛衡走到了阳台上。
“阳光多好,像你的头发,很漂亮。”
“看那片小树林,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去那里看父亲打猎……”
“冬天快要到了,听说今年会下雪呢,你不是最爱雪了吗?怎么不醒来看雪呢?”
“还有你的小雏菊,我一直在浇水,看,多可爱。”
安瑟斯抓着薛衡的手指碰了碰太阳色的雏菊花瓣,下意识地去看他的脸,想得到一个甜甜的笑。
然怀中人双眸紧闭,面色惨白,毫无生气。
像是一个木偶。
薛衡拿着匕首流着泪自杀的那一幕一遍遍一遍遍地在脑海里倒放,轮回,循环,永不磨灭。
安瑟斯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又忍不住掉起眼泪来,由最开始的微笑到后面的痛哭流涕,安瑟斯紧紧抱住怀中的薛衡,好像抱着唯一的依靠。
薛衡现在就是他的一切,他的唯一。
人人都说帕尼亚现任国王有精神病,不理政治,不纳王妃,整天寻求起人回魂之术。
薛衡自杀死去后,他跪着求那法师替他护住了薛衡的身体,但是灵魂却找不回来了。
想起那法师说:“你原本就给他服用大量药剂,想消磨他的思想,让他只赖着你,现在他任你宰割,乖得不能再乖,你当高兴才是。”
直到永远失去,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心有多痛,悔恨就有多深。
他多希望自己没有发现薛衡和自己不是亲兄弟,不会产生那么多淫念,也不会,让薛衡这么年轻的生命——轻易死去。
他每天都在妄想能重回过去,牵着薛衡的手在温暖的阳光下走走,看看他甜甜的笑靥。
妄想终归是妄想。
晒了会儿太阳,怕灼伤薛衡娇嫩的肌肤,安瑟斯把他抱回屋里。
他理了理薛衡的金发,想要吻吻他的额头,却发现薛衡的身体竟然开始腐烂了。
亚瑟死了,傀儡自然凝不成了。
漂亮的少年皮肉开始腐朽,黑红的血肉不断露出来。
安瑟斯发现手里那束美丽金发居然沾着头皮掉了下来,血淋淋了他一手。
“不——”
“来人!快来人!”他哀嚎起来,眼泪淌了出来,紧紧抱着薛衡冲出去找法师。
不,怎么可以,不能坏掉,他的宝贝啊。
然而他未走出宫殿门,薛衡的身子已经化成了一摊血水。
手中连棉絮的质量都没了,只剩下满身的血。
法师早就离去不知所踪。
绝望轻轻松松击溃了面前这位国王,他跪倒在地,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一点一点地用帕子把地上的血收集起来,死死抱在了怀里。
好像自己还抱着薛衡一样。
仆人们看得浑身恶寒,毛骨悚然。
……
后来,尊贵的帕尼亚国王一夕之间疯了,抱着一堆帕子用匕首死在了宫中。
和薛衡自杀的方式如出一辙。
这位国王的传说后来成了帕尼亚历史上的恶谈。
杀父杀母逼死弟弟。
罪大恶极。
他的名字钉在了耻辱和罪恶的柱子上,永生永世。
……
撒斯特和薛衡回了撒斯特的龙族国度举行婚礼。
白鸽带来了喜帖。
圣子烧掉了喜帖,托白鸽回了一封祝福信。
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玛丽肖整日以泪洗面,几乎绝望。
圣子美好的容颜因为过于削瘦,只剩下了一个骨架子,仿佛是骷髅蒙了层外皮,显得有些可怕。
他对玛丽肖说,死前想去一趟光明之殿。
玛丽肖扶着圣子到了光明之殿。
她在外头等着。
圣子叹息一声,又释然地笑了笑,大步走了进去。
风卷而来,他的身子逐渐化成灰烬。
圣子低头,苦笑:“果然啊……我也逃不过……”
玛丽肖不敢置信:“圣子大人!”
圣子大人怎么可能会——不可能——圣子大人内心怎么会有邪恶之意!怎么可能!她不信!
可是……
圣子的身子却在不断消失。
最后消失前,圣子微笑着对玛丽肖说了一句话。
“愿主护你平安。孩子。”
……
神像下多了一抹灰烬,那位光明圣子,消失在了,他被选为圣子的地方。
……
什么时候开始有不洁的欲念呢……
大概从第一次心动开始吧。
……
圣子一生爱主和光明,无欲则刚,高雅爱洁。他苦等一生想要一个同样纯粹的人生伴侣……
喜的是他等到了那个人,悲的是……他等不到一个好结果。
好在,喜的是他期待的,悲的是他能承受的。
而那个人,也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