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亭玉伸手在李月白胳膊上轻轻打了一巴掌,倒是没有如何用力,不过嘴上可不饶人道,“怎么你什么都想知道?把信给我,要不我可让管事安排你专门去打扫茅房,到时候我倒是要瞧瞧整天臭气熏天,你怎么去勾搭这附近的姑娘?”
能想出如此毒辣手段,李月白也只能诚惶诚恐了,正要告饶,疏忽一个小丫头冒冒失失走过来,看到阮亭玉,心急火燎道,“亭玉姐,你怎么在这儿呢,夫人在找你,要给少爷送药了。”
半响之后,两人站在一间庭院门前,阮亭玉双手端着药碗,负责撑伞的李月白第一次走进这处让府中众人都讳莫如深的庭院,奇怪的院中并没有寻常院落里常见的花树,被雨水冲刷的颜色清新的青石板的地上只有几根来不及清理的野草,显得实在有些凄凉。
阮亭玉推门走进屋中。
坐在正中的是一个妇人,依旧是珠光宝气,眉眼间能够看出年轻时美貌动人的模样,然而十年过去,此时的妇人两鬓已经有了白斑,脸上的脂粉也遮不住眼角的细密皱纹,见到阮亭玉进门,妇人拿着手里拐杖敲了一敲地面,大概是对大丫鬟的迟到有些不满,不过看到阮廷玉身上的雨水,神色又缓和下来,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知根知底的丫头,犯不上一点小事就打骂。
阮亭玉端着药碗走进里屋,妇人紧随其后,看到坐在床上的青年人,妇人伸手抹去眼角泪水,在心中忍不住哀叹,我这可怜的儿啊!
妇人出身阮家,祖上皆是当地有名的豪商,成亲当天光送嫁妆的队伍就绵延了两里地,坐拥金山,实在是不屑金银那种阿堵物,这才给儿子取名叫曹仕,乳名翰林,要是能出仕为官也算是给他们阮家扬眉吐气,到时候也好叫那些出身所谓名门望族的酸儒们瞅瞅,儿子虽然从小顽劣,不过读书上也用心,先生都说儿子一点就透,若是好好培养,那是状元的苗子,都怪西湖剑宫天杀的那个小畜生,不就是一个不值钱的女人,至于丧心病狂的追杀一路,以至于让我的好儿子都受了打击一蹶不振?更可气的是曹久那个混蛋,胆子肥了竟然将她从阮家带来的护卫砍了送给李疏狂赔罪,都说好男人是在外面凶狠在家里好脾气,而自家的男人却只会在家里逞威风,到了外面就是窝囊废一个,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妇人伸手在青年人的脸上抚摸,而看相貌已经接近而立的青年人放下手中的玩耍之物,怔怔抬起头来,盯着妇人的面貌看了半响,好歹认出这是母亲,孩童一般露出笑容,喊了一声娘亲。
妇人泪流满面。
一手仿佛他小时候那样轻轻抚着青年人背脊,一边呢喃,原本温馨一幕,妇人的话却让人后被生寒。
“娘亲晓得你喜欢笑起来好看的女子,所以这府里的丫鬟,娘亲都像对待亲闺女般照看着,她们闹任她们闹,怎么开心怎么来,偌大一座州牧府,还放得下几个任性妄为的丫鬟,你知道吗?娘亲是不舍得打啊,都给你留着,什么时候你醒过来,她们就都是你的,喜欢抠掉眼珠就抠掉眼珠,喜欢剜掉脸颊就剜掉脸颊,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说个不字!”
阮亭玉对夫人的话充耳未闻,蹲下身,端起药碗给青年人喂药,几口药汤下肚,青年人紧皱眉头,喊了一声苦,接着就抓着阮亭玉的胳膊不肯松开,阮亭玉无奈,将丝巾给青年人擦了一擦嘴角,好言安慰,青年人这才将药汤吞下,等着阮亭玉端着药碗走出门外,青年人在床上和衣躺下,片刻以后却骤然一个激灵,四肢抽搐,喝的药汤从口中溢出来,青年人翻滚下床。
屋外人骤然听到屋里的响动,阮亭玉顾不得摔了的药碗,闯进屋中来,奈何两个妇道人家,制不住四处翻滚抽搐的青年人,还是妇人情急喊了一声来人。
等候在屋外的李月白听到这一声,冲进屋内,帮手将青年人制住,不知是不是某些奇妙的感应,青年人看到李月白,哪怕此时的他哪怕看不到李月白面皮下的那张脸,仍旧一刹那汗毛竖起,脸上神色仿佛丧家之犬,惊恐颤抖道,“别杀我,别杀我。”
妇人轻轻拍打青年人后背,安慰道,“没人杀你,再没人杀你了,你看看这是咱们自己家里,你看看,我是你娘亲啊。”
青年人眼角余光瞅见李月白,惊恐大喊,在妇人怀中挣扎不止,一个意外扯开了妇人上衣,眨眼间sū_xiōng半露的妇人一手拉好衣服,一手狠狠打了青年人一巴掌。
妇人背过身去,眼泪不止。
而青年人捂着脸颊,大概许久没有被娘亲打过,怔怔了半响,骤然嚎啕大哭起来,妇人暗恨自己,不该和孩子置气,然而眼前孩子心性的青年人,晓得自己受了委屈,不依不饶,正焦头烂额的妇人抬头看见一双手搭在儿子肩膀,正是这个跟着进来的不入流杂役,莫非这人想要做什么?正要厉声制止,看着儿子在这双手下竟然安稳下来,轻松睡去。
李月白用的这套手法有个有趣的名字,叫春风一度,来头更大,最初创下这手法这盲人按摩师已经是天下公认前二十的高手,众所周知人体有四百余窍穴,其中半数都能对人的感知造成影响,百余窍穴能置人于死地,这套手法曾被传入烟花之地,更是有先前李月白给那一对姐妹下的迷迭香搭配,用来伺候达官显贵,比寒食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