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房间结束后,花瑛便抱着父亲给她的用一个小布袋包裹着的供她日后换洗用的仅只一套的里衣裤、和她刚领到的两套女子学服,走到了自己的床位前。
她只草草看了一眼那上面是否有明显的灰尘?待确认了那床位就算不会干净得纤尘不染、但至少也还没脏到是她不能忍受的程度之后,才放心地脱了鞋,爬上床。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床上。
不是她不想先将东西放在书案上,而是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书案。
屋里只有床:分别位于房门两边,是倚墙安放的两排明显就是直接用诸多木板拼接而成的简易木板床。
再者,此时正值盛夏末尾,秋季还未到来……也许就正是因为天气尚还热度不减,那木板床上,竟是连床垫、被褥都没有!就只是赤/裸/裸的两块由多条木板拼接而成的长木板,再加上其四角被特别加高的石砌的床座支撑着、被固定紧挨着两边的墙壁安放下了。
这样,就成了房里仅有的两张床了。
花瑛大致地估算了下:
那长条形的木板床上,若是极限去算的话,若只是5到15岁(即便真有人能坚持在这书院里学满十年、顺利毕业,那最早的也得等15岁时才能顺利毕业。当然,到了那时,也该是成亲的时候了——这里的男女,都基本是这个年纪开始谈婚论嫁的)的女孩紧挨着睡的话,那这两排的木板床上,应该能躺下十个11岁以上身形的女孩,或十五个11岁以下身形(尤其是5-10岁)的女孩。
如此,若再考虑到至今仍未被淘汰,仍还能坚持留在书院的11岁以上的女孩,估计能有一个就都是奇迹了……
据邻里说的,他们贫民里,好像近百年里,也就出过两个能顺利毕业成为教书先生的女孩。
她们一个是大约是七十年前成为二等书院的教书先生的,而另一个则是大约在三十多年前成为三等书院的教书先生的。——但如今,她们都早已经作古了。而且,她们还都不是花瑛那一片区域出来的……
所以,花瑛就算是大胆地再多算上一个——就算如今书院内总共还有两个11岁以上的女孩,且还都住在这间房内的话,那这房里也还能再容纳十二个11岁以下的女孩。
而花瑛这一届被分配来这间房的5岁新生,包括花瑛自己,总共有六个。
“书院应该不会这么大方的给我们这么大的空间吧?”
这样想时,花瑛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三等书院的——“一切从简,物尽所用”——的简陋作风,甚至还已然能在这样简陋的基础上想着:若书院真有“大方”的一面的话,那又能忍受多大程度的“大方”极限呢?
故而,她才有了自己的这一番推测: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房里除了我们六个新生之外,应该还有至少八个还未被淘汰的师姐们,至今还住在这儿呢。——如果这些师姐里头,还真有两个是11岁以上的的话。
“而若是没有,若是她们都在11岁以下的话,那应该至少会有九个师姐是住在这儿了。”
如此一想,花瑛便不禁在心里暗自感叹道:
“不错嘛,看来沉淀了近百年时间,贫民阶层累积下的经验,也终于开始能更加深入地渗透到她们中的一部分比较早慧的女孩的骨髓之中啦。
“若非是在连自己都未觉察之时,就早已经潜移默化地因为成长环境的影响而认定了:自己就该在5岁时进书院;就该不顾一切地让自己能顺利通过每年至少一次的考核,进而得以留下;就该坚持十年,然后顺利毕业,然后,或是遵从朝廷的安排去指定书院做教书先生,或是去参加科考争取入朝为官……
“若非像这样按部就班的行动计划早已经深刻地植入了她们的思想深处,那这一次,当我来到这儿时,又怎会遇到还有如此多的至今仍还能留下的师姐们呢?
“——尽管我暂时还未见到她们本人。
“嗯……看时辰,这会儿,她们应该都还未下课吧……”
不得不说,似乎书院里的实际情况,还是比花瑛原本以为的要好得多了。
不知是否确实是她的运气比较好?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能赶上——贫民阶层用了近百年时间才逐渐沉淀下的,关于如何才能更好地利用“书院”这条可能是他们仅有的最有效的上升通道来改变他们的命运的经验教训,让它终于能开始发挥明显效用的——真正爆发时期的初期!
这是好事。
当然,与此同时,这里面其实也已经潜藏着另一个,其实是与贫民们这样的觉悟几乎是同时酝酿起来的,且程度也会与之相当的,但不到它真正显露、甚至最终爆发之时,贫民们就鲜少有能觉察到的另一个全新的危机:
比如,在花瑛看来,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一旦贫民中能成功上升到更高一层的人数越来越多,一旦这样的人数多得都已几近是更上层——尤其是那些真正掌权之人所在阶层——所能忍受的临界点之时,那么整个社会就可能将要面临或主动、或被动的被卷进那多半又会是由诸位掌权者所主导的,对社会秩序的重新洗牌,以图能继续维持住他们自己所能保住的最大利益。
而至于之后的事嘛……
“不过,那一天离现在还远着呢。而且,以这里的人的人均寿命来看,我这一生应该恰好能有惊无险地度过这危险的过渡期中的‘较安稳时期’。
“所以,在我的这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