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浑身如遭雷击,本能低下头,肩头抖动,似乎极力克制自己保持平静。林菲看不到她的眼神,片刻之后,却见一双粹过了狠绝和恶毒的眼眸抬上来,似是整理完毕,口吻也变得异常冷厉起来:“炎千熠。就凭你这几句话,你以为可以证明什么?”
她倔强地昂着头,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林菲:“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你把刚刚这番说辞对丹宿主教再说一遍,倒是看看到底是谁在陷害。”
“唉,谁说要跟你论理了。”林菲摇了摇头,挥手做了个施法的手势道:“我刚刚不是在主教面前说了吗,我要跟你打架,没听懂吗?”
流光一愣,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自打炎千熠进门,就是为了解决此事而来的,并不是心血来潮要跟她比试。可她为什么要透露自己未达到“玉焚”呢?是担心实力悬殊主教不同意安排吗?但主教明显是知晓内情还一直替她隐瞒的。那是担心她不敢跟她应战,所以故意告知实情,让她自作聪明地提议出来,反而中了人家的下怀?
流光咬着嘴唇,脑筋转得飞快:既然这殿下只想动武,也免去她被揭发的担忧,再说,若她的修为果真只有煦暖初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吃亏,怎么看,都对自己有利。
她暗中用指尖掐住掌心,终于彻底卸下所有伪装,露出决绝的神情,用冰封一般冷酷的口吻宣布道:“好。这次比试我们就来个了断。若我输了,从此不再任何针对于你;若你输了,此前的事一笔勾销。如何?”
事实上,她心底的那句话是:若你输了,绝不会让你轻易有开口的机会!
看到流光眼中的杀机骤然闪现,林菲心中无声地笑了一下,她要的就是这个!
林菲打了个响指,从流光身前走过,回头笑笑说:“说话算数啊。”
逢春馆外,虽然木叶主教已经驱赶走了好些好事的弟子,仍挡不住几只莲蓬儿探头探脑地往他的幽篁轩里张望。他颇是无奈,对着对面一脸逃避表情加坐立不安的陆云说道:“她又不会吃了你,你再不应,为师可要把你丢出去了。”
片刻之前,某王女非常高调来到逢春馆外,懒得传递口信,对着门口脆生生喊了几声:“陆云!陆云!”引得各色人等在门口搅成一锅沸粥。
陆云自那日回到逢春馆后,歇息了一日,居然无药自愈,最多就是些皮肉之伤。这下众人哗然,有人哀叹一向清明正直、淡泊女色的师兄也折在炎千熠手中,这分明不是王女,是妖女嘛,也有人惊讶陆云素日里循规蹈矩,竟也存了对这朵高岭之花的攀折之心、对王族权势的攀附之意。非议多多,偏生无法辩驳,对陆云而言,当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
况且回想那日,的确惊险,莫非自己果真对殿下起了觊觎之心?被议论得多了,陆云也有些糊涂起来,又羞又愧,一听到千熠找寻过来,当即变成个鸵鸟,一头扎进了木叶主教的幽篁轩。
林菲哪里想这些枝节,她见陆云莫名不见,一时恼怒,踹了幽篁轩的大门,叉着腰对陆云喊:“陆云!你丫躲我干什么?我要你发的誓呢?!”
一转眼,看到尴尬的木叶,打个招呼道:“呃,木叶主教你也在啊。”
木叶主教快步从陆云前方移开,干笑了两声道:“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二位海誓山盟。”
“那个……”林菲挠挠头,想解释下却看见陆云迅速地背过身去,不敢看她,压住了心头的火,等着木叶出去,还识趣地带上了门。
“喂,”林菲鄙夷地说:“别那么扭捏行不行,倒像被占便宜吃亏的人是你一样。”
陆云转过身一脸惶恐:“殿下,我发誓,真的不是我故意要那样的!如果对殿下有半点歹意,甘受天雷之刑!”
林菲哭笑不得:“谁要你发这个誓了?我是问你那天在陷阱里的事情,我需要你对我发誓,才能把这个给你。”她从墟鼎之中掏出一只红髓雀羽石瓶,半透明绯色质地的瓶中有殷红色的液体,盈盈一握的大小,向着陆云扔了过来。
陆云下意识接住,看了一眼大惊道:“这不会是……”
“是我的血,应该足够三十万年之用。”林菲龇着牙,一边嘀咕道:“也不知哪个书上的混蛋说割腕不疼的?!”一边心里恶狠狠地对不知身处无根冰原何处的白毛球说道:“到时候你还不滚回来,就死定了!”
陆云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托起瓶子,杂乱心思顿时扫空,此时他彻底相信林菲在陷阱中的一番说辞,不是戏谑之语,而是珍重无比的托付。
当下别无它话,他目色清明、神情凝重地向林菲宣誓:“朱雀族陆云,对朱雀族王女炎千熠今日立誓:王女归位之前,暂代其执行还山之责,守护我朱雀一族。夏亚在上,见证如斯:如违此誓,愿生生世世受化神之刑!”
“行了。”林菲拉他起身,嘱咐他说:“陆云师兄,我还有一事相托。”
“但凭殿下吩咐。”陆云终于恢复正常之色,更加恭敬有加。
“下次入境帝舜天,我和流光有个馆内小试,希望你务必过来,届时……”林菲压低了声音,凑近了陆云的耳朵。
几句话之后,陆云又惊又疑,林菲却不容他多问,摆了摆手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想起来头也没回说了一句:“流言虽多,冰心自在玉壶,白璧何惧青蝇?”
陆云震动,手中紧紧握住石瓶,仿佛感受到那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