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不知何故无法调得玉溪卫支援!”
“报——!不知何故无法调得澄江卫与安宁卫支援!”
第五日清晨天蒙蒙亮时,东陵的将士们终于看见了这女子的沉默。
她抬起眼缓缓扫过站在她跟前的这五名士兵,他们满面风尘,他们口中的任何一条军报都够置这一城百姓于死地。
她最终在他们满含期许的眼光里疲倦地说:“……叫百姓们撤离吧。”
此话一出,帐内外霎时一片死气。或者连这些将士自己也未曾发觉,数日来,他们一群大男人竟对这个年仅十五的小姑娘产生了无穷的景仰与依赖。
他们心知肚明,倘使不是她奇招不断,昆明早在四日前就该失守。她是他们的主心骨,但现下她告诉他们,她没有办法了。
白钊神色凝重地上前请示:“属下恳请您随……”
“我不会走的。”慕容善打断了他,说罢站起来,“劳烦你送我上城头,我在那里等太子回来。”
他这下当真急了:“夫人!”
“白钊,你不信他吗?”慕容善向他淡淡一笑,倦色满布的眼底恍似又燃起了星火,她说,“可我信。”
那样的男人,说过不会抛弃她的,说过不会再将她置身生死之中的。
她得等他回来,一起回金陵,他的故土。
城门下早便是一片潦倒狼藉,遍地皆是不及收殓,沾满血泥的横尸,未熄的火星发出噼啪的声响,燃着一团团破碎的衣布片。
慕容善一步步走上城头,看向城下远处高踞马上的人。他不披铠甲,只一身玄色的衣裳,正遥遥望着她笑,簇拥着他的是密密麻麻的西凤军。
她向他一弯嘴角,望着对面的那个男人,心中浮现的是在几日前才知晓的真相。
凤轻尘到底有没有背叛他和他之间的友情她不知道,眼下看来他是没有背叛的。
继而头也不回地道:“百姓们平安撤离前——全军死守。我就站在这里,谁要退……便退到我的身后去。”
无人有异,一千八百名将士齐声道:“得令——!”
……
黄昏时分,城下远远有一骑自北疾驰而来,到凤轻鸿跟前急急勒马。
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厌烦,觑那士兵一眼道:“除却久攻不下,可还有旁的新鲜词?七日了,连个黄毛丫头都拿不下。”
那士兵忐忑地仰起头来:“四殿下……是皇上遇刺了……”
凤轻鸿霍然睁大了眼。
慕容善尚且不知敌军变故,她孤身站在城头,自清早至黄昏,冻得一张小脸通红。射上城头的箭,离她最近的那支仅仅距小臂三寸。她却自始至终一动未动,直至听见一阵哄闹声才缓缓回身,看见大片大片的百姓齐齐哭喊着自东城门的方向涌来。
有士兵向她回报:“临城封了城门,拒绝流民入境,说是太子的谕令。”
她喉间一哽,失了半晌神才上前几步,俯身望向底下闹哄成一团的妇孺老人喊道:“诸位请静一静——!”
这么多日了,百姓们多半也晓得城头那人的身份,太子娶得民间妻,虽未得皇家封,却已是被太子认定了。
闻言皆安静下来,泪眼婆娑地抬眼望她。
慕容善有一瞬的窒息难言,只觉前头那些皆不算什么,只这一刻才是最难的。因她在他们每个人的眼底都瞧见了对生存的期盼。
她几乎要无法承受如此沉重的期盼。
她最终哽咽着道:“父老乡亲们,我不能欺骗诸位……援军的确还未到,城门也当真要破了,你们此刻身在此地十分危险……我无法保证诸位能够平安无虞,唯独可肯定的是……”
她说到这里,恰有一支箭射上城头,擦着她的发带过去。
底下百姓们霎时惊呼:“太子妃当心——!”
这样的冷箭她早便麻木了,只对这称呼懵了一懵,眼热一瞬,片刻后才笑着继续说:“是,我是长孙太子的夫人,因而我唯独可肯定的是,拒你们于生路外的人不是太子。外有强敌入侵,内有同室操戈,山河腐朽了,可太子从未放弃过你们放弃过东陵。我站在这里,或者护佑不了你们,但——箭来了,我先受!刀来了,我先挡!我——当身死在你们之前!”
有人闻言忽失声痛哭起来,或者是感激涕零,或者是恐慌失措。顿时满城幽咽。
却恰在此刻,他们听见另一个声响地动山摇般地靠近了。
百姓们尚且不明情况,慕容善却分辨出了。她心底一颤,霍然回首而去。
这一回首,她看见地平线的尽头,一线赤色骑兵潮水般涌来。三角军阵的最前方,那人银色的铠甲闪着凛凛的冷光。
她扶在城垛的手颤抖起来,霎时泪流满面。
她知道他会回来的……
“长孙”字战旗在长风中猎猎翻卷,马蹄声与喊杀声顷刻间淹没了攻城车与攻城锤的凶猛撞击。西凤军阵被拦腰冲散,已然自顾不暇,只得停下攻势,扭头去对付身后的骑兵队。
城下密密麻麻涌动着大片的人马,慕容善站在城头,却只瞧见了身先士卒的那一人。只是内心方才升腾起一股激越,便被吓了一跳。
长孙无羡身下的马跑得太快了,几乎只剩了一抹影子,他仰起脸望了眼城头,随即一路自三角军阵冲出,抛下了后边疲于杀敌的士兵们,朝身陷战局的云凌和白钊交代了一句什么,就一头撞进了敌军的包围圈,继而停也不停地往前杀,竟是一副“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