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伦阿旺美倒是比两位师兄要沉着些,以死不断气的语调道:“没关系,大师兄二师兄莫要镇静,要惊慌些,一定要惊慌。”
片刻慌乱过后,耶律届宁保镇静了一些,拿起铁杖对准船洞猛然顿下,随即抽起,跟着又对另一孔洞戳下,欲将水里可恶的家伙砸伤砸死,这一次铁杖没入船洞过半,抽将出时发觉船下有一股劲力紧紧抓着铁杖往下拉,耶律届宁保猝不及防下还险些扑到水里。他哇哇大叫,当其时力贯双腿,马步扎紧,顿时全身稳如磐石,双手抓紧铁杖使力拉抽,口中大叫道:“看看谁的力气大。”岂知铁杖下面的劲力突然消失,收力不及的耶律届宁保仰天后摔,这时候他苦练三十年的内功根基终于派上用场,双腿欲离开船板时陡然运动雪山寺独一无二的大雪崩山功,急使一个千斤坠把身子硬生生压下,整个人岿然不动,双腿如被钉在船板上,但见他全身肌肉虬结,须髯俱张,长发炸起,浑然一个再世黑张飞。可他的威风只存在短短的一息之间,“喀嚓”一声传来,其身猛然下沉,冰冷江水淹至胸口。原来小舟船板抵受不住他千斤坠千斤之力,木板从脚下折断。
耶律届宁保下半身已钻入船底,所幸上身横粗,得卡在船板间,才没令得整个人沉入江中。下身冰冷感觉那么真切,一股莫名恐惧袭上耶律届宁保心头,慌乱中忘记自己身怀绝世武功,只高声叫道:“师弟救我!快把我拉起来,拉起来,拉我起来啊!”阿伦阿旺美与没野藏车顾不得害怕,一人抓一条手臂,使力将他拉扯上来。江水从大窟隆中呼呼涌入舱中,小舟下沉速度更快。
再说独眼汉子跳入江中,一头猛扎潜于小舟下,眼前一幕差点令他呛入一大口水,先前入水的两位兄弟每人一条手腕被一名军官左手扣着,漂漂浮浮荡于水中,不知死活,而就在此刻,刚好见到那胖头陀耶律届宁保踏破船板沉下。
那军官见着他,睁眼提刀向他挥舞恐吓。独眼汉子勃然大怒,从怀里取出一把两刃窄刺,潜近向那军官刺去。那军官正是傻根,他没和独眼汉子纠缠,将左手一松,最先下水的两名汉子立即随水流飘走,傻根刀尖朝他们一指,随即调头往江边游去。独眼汉子稍稍犹豫一下,是追那军官,还是去救兄弟,抑或留下来照看三位“贵宾”?想起那头顶上三个家伙侮辱大宋子民是猪,咬一咬牙,立即向两位兄弟飘走的方向追去。
滚滚长江江面上,一艘小舟打着转渐渐沉没,船上的三位大师鬼哭狼嚎,一人兀自有气无力叫道:“惊慌,莫镇静,惊慌,莫镇静。”
众官兵远远望见小舟沉没,齐声欢呼,拍手相庆,严承德忽然问:“钟大人呢?”杜发指了指长江,没有说话。严承德呆了一呆,叫道:“是钟大人弄沉了番僧的船,是钟大人弄沉番僧的船。”
杜发让船家调转船头,缓慢渡江,以期让傻根追上,可直至泊于江岸码头,亦不见傻根身影,杜发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下了渡船寻找片刻,严承德道:“钟大人没在岸上,钟大人还在长江中!我们快回去找他。”说完眼望杜发,语音中竟然带有一丝哭意。押解杜为夫妇上京途中,虽然“黄大人”“钟大人”皆不爱说话,但他俩武功高强,足智多谋,严承德早已将他俩视作救命稻草,此时路途还未过半,少一条主心骨,如何能不让他害怕担忧?
一名官兵道:“江水湍急,刚才凿舟之处离江岸又远,不知钟大人能不能游回来?”另一名官兵道:“天寒地冻,江水刺骨,常人便半柱香时间也受不了,钟大人又不是鱼,我瞧他九成已经……”话还未说完,突然“啪”的一声大响,严承德狠狠一巴掌刮在他脸上,怒骂道:“放你妈的臭狗屁,擦干净你的乌鸦嘴再说过。”那官兵抚着半张火辣生痛的脸庞,连连应道:“是,是,我这张嘴是乌鸦嘴,胡说八道,说什么都不灵。”
杜发望着滔滔江水,随着时间流逝,心下第一次感到恐惧,官兵们说得不错,先不提江心离岸边起码有二里多路,水流急湍,单单江水冰冷刺骨一条,已能送了傻根上西天。杜发曾下过万燕洞中的冰泉潭尝试为师父捉千鲺鱼,初下水时还不觉怎样,可在水里呆上一刻钟后,全身冰冷异常,手脚不听使唤,脑子更是一片空白,不得不迅速出水运气抵抗,眼下长江水和洞中冰泉潭水温度相近,此刻距傻根下水将近有一个时辰,他如何可以躲过低温症的侵袭?
一向镇静的杜发,此时也急得在岸上踱来踱去,众官兵都不敢说话,严承德则不时唉声叹气,祈求老天爷保佑“钟大人”安全回来。
杜为一路得钟黄两位京差照顾,心中甚是感激,见得各人脸色凝重悲戚,便道:“黄大人,钟大人吉人有天相,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我,我看人很准。”杜发点了点头,侧身对着他,眼光在下游来回搜索。杜为又道:“一路之上,有人花重金买我夫妇二人之性命,全凭两位大人机智聪敏,一一化解,杜为心中感激不尽,只是你们路上虽拼了性命保护,但到了京城,以某人巨大的能耐,我夫妇一样在劫难逃,与其上京定罪,连累一家老小,还不如现在就让他们要了我的命,让此案就此终结,以挽救自我而下的一大家子。”杜夫人看着杜发身影,说道:“黄大人,钟大人若为保护我俩而出事,更增添老身心中不安,等得钟大人平安归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