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浓烈的火,不知道从哪里而来,起初似乎是一个点,突然间却变成了一团烈焰向他们席卷而来。
火热,全身都被浓烈的火焰点燃了,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雷火中被一点点地侵蚀,他的灵魂在被巨大的火焰一点点蚕食,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
“佛铃,等我化成人身,我带你去看天上云卷云舒,大地绿草如茵,海上千帆争竞可好?”
思绪忽然又被扯回了原点,一会儿变得十分清晰,可是片刻后一切又变得模糊和辽远。
离昱立在佛铃树下,双目倏而睁开。
思绪渐收,耳边只剩下上清宫数十万年来恒古未变的簌簌风声。
她到底是谁呢?为什么立在这棵佛铃花下,他总是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感觉,那么熟悉,可是却总也记不起来,那个叫做“佛铃”的人又是谁?那个纯白、空旷而又寂寥的地方又是哪里?
“上神——”
一道猝不及防的声音将离昱的神思拉回现实。
“原来是沧月啊。”离昱收回思绪,淡淡道。
沧月神君还是老样子,手里一刻也放不下他的酒壶,佳酿一饮而下,离昱看到他手上完好如初的纯银酒壶,好奇问道:“不是说酒壶在千里阁被那个小殿下弄坏了吗?”
“哈哈哈,对啊,不过那长辛老儿的大徒弟倒是个不错的孩子,找司器神君又给我修好了。”
“长辛的大弟子?”离昱思索了一会儿,“我听闻长辛万年前从下界带回来了一名男婴,后来便收作了入室弟子,取名叫锦元,不知可是他?”
“对对对,正是锦元。”长辛提到锦元止不住啧啧称赞,“这孩子处事颇有君子风范,绝对是那长辛老儿接班人不二之选。倒是那魔界小殿下,十分跋扈,不过这次我听从仙界传来的消息说,
这个小殿下竟然意图偷盗指天剑,还伤了长辛的爱徒,如今已经被长辛监/禁在了浣纱楼内,天帝不日便要出兵那魔界的老巢蓝灭。”
离昱静默,手指摩挲着一只光滑圆润的玉埙,圆孔中央勾勒出一朵盛开的佛铃花。
他静静地盯着不远处的佛铃树,已经落尽花瓣的佛铃树只剩下葱绿的树叶,在夜风中摇曳。
过了好一会,沧月才听到一句淡淡的声音随风传过来。
“千里阁的事,我听说了。”
“上神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还是少吹些寒风吧。”沧月把酒壶递过去,“来一口我新装的烈酒吧,这可是我从北海水君那儿带来的,听说是祭祀水神他老人家的”。
“不了。”
离昱摆摆手,迎着夜晚的凉风,白色的衣袂飞舞,带着特有的清冷。
“还有将月那孩子,她——”
沧月收回酒壶,看了看离昱的脸色,这才接着道:“按照小月的性子,那事绝对不可能是她干的,可是她又为何要包庇那魔界小殿下呢。”
“等神帝回来主持大局,你便陪我去千里阁看看小月吧。”离昱转过头看向沧月,语气越发虚弱无力。
沧月心头大恸,这一个多月来离昱已经瘦削了许多,高挺的鼻梁几近神塑,毫无血色的面颊宛若白纸。
他还从未看过如此虚弱的离昱上神。
沧月按捺住心头的情绪,努力点头道:“还有差不多十日,神帝便能从西天归来,这次不知神帝能带回什么启示。西天佛祖虽已从六界遁世,可还是不愿抛弃他的信徒。”
“妙法莲华,西天极乐,我听闻西天如今已是从未有过佛迹的净土。
可能佛,早就不存在了吧。”
离昱寂寥的声音在上清宫上空回荡,仿佛晨钟暮鼓般反复敲打。
离昱知道,其实还有一个人,他应该知道所有的一切吧。
佛语堂。
离昱侧首,眸光熠熠生辉:“沧月,我让你托晋严查的事,查到了吗?”
“早查到了,不过这段时日我看你精神不济,也就没有来烦你。”
“那就说给我听听吧。”
沧月略微沉吟,叹了口气方道:“晋严几乎查阅了所有记载有关佛族历史的史册,这才隐隐约约窥探到当年佛族湮灭的一丝始末。当年的那场浩劫,惊心动魄,可又像是昙花一现,如同一粒沙子淹没于滚滚长河,起因无从知晓,结局更是不可估料。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根本不会有任何佛籍生灵侥幸存活下来,绝对不可能。”
沧月语气十分笃定,离昱好整以暇地把他望着,俊美的下颌扬起一丝弧度,戏谑道:“你刚才的词藻,生动的很呐。”
面前的沧月有些喜悦地挠挠头,谦虚道:“都是照着晋严的话一字不落生搬硬套的。”
“怎么晋严这么肯定佛族不可能会有漏网之鱼呢,他不是一直声称一切皆有可能吗?”离昱面上依旧是戏谑的表情,目光转过去看着远处倒映着月光的一汪清泉,笑意转瞬即逝,瞬间又如同雪中傲梅一般清泠疏离。
沧月抚了抚胡子,脑袋里仔细回想着那位大司命的金口玉言,待词藻纠结得大差不差,方煞有其事道:“首先,这佛族湮灭,既然是湮灭,那就是死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就连佛祖也不得不被迫涅槃,别人涅槃是重生,可是佛族一旦涅槃那就是功德圆满,不可能再现世了。何况其他西天诸佛和生灵呢?不仅如此,上神可听说过佛族的三灾九难?”
“三灾九难?这个词藻甚是陌生。”
沧月努力正了正神色,尽量使自己粗犷的外表看起来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