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忠宝尴尬万分,程岩却镇定地端起碗,几口将粥喝光,干脆道:“我先回讲堂,你们慢用。”

说完避开庄思宜的打量,起身离开。

庄思宜望着程岩渐远的背影,挑了挑眉。

此时的钱忠宝已陷入被抛弃的震惊中,他很想跟程岩一起走,抬头却见庄思宜正对着他笑,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提离开的事。

“那个,对不起啊,我不该背后议论你的事……”钱小胖哆哆嗦嗦地赔罪,恨不得将自己缩到桌子底下。

“所以你们真在议论我?”

“不、不是的,全怪我多嘴,阿岩他什么都不知道……”

庄思宜:“哦?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钱忠宝:“……”

之后一段时间,庄思宜就从心虚又愧疚的钱忠宝口中套出不少事,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关于程岩的。

当得知程岩乃是土生土长的清溪村人,家里也只是普通农户,条件不算太好时,庄思宜颇感意外,对程岩更多了几分好奇。

尤其今日他坐在程岩前面,偶尔也能感觉到从背后射来的刺人视线,让他怀疑程岩就是他最初想找的人。

可他根本没见过程岩,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

庄思宜眼中多了抹兴味,看来这乡下社学还不至于太无趣。

等到午课时,讲堂上又换了位年轻些的夫子。

程岩经过一上午的冲击,终于渐渐平复了心情,基本能够无视庄思宜的影响认真读书了。

对方既然都来了,他也没本事赶人走,还不如该干嘛干嘛。

程岩的自我催眠还是相当有效的,一下午精神抖擞,直到他回到寝舍,见到了坐在屋内的庄思宜,就很想把雷剧的作者暴打一顿。

哦,雷剧还没开始呢,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

程岩克制住心中惊涛骇浪,勉强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此刻才想起,自己原先那位舍友可不正是“家里有事暂时不来社学”的姜平潮吗?

庄思宜好似看不见他的的冷淡,笑道:“真没想到我的舍友竟是你,你我同窗同寝,也算有缘。”

程岩放书的动作一顿,没有吭声。

庄思宜半点不受打击,继续道:“程兄来社学多久了?”

程岩不耐地皱了皱眉,回答得十分简洁:“挺久。”

庄思宜契而不舍:“那是多久?”

“忘了。”

“……”

总之,不管庄思宜要问什么,程岩都答得很敷衍,终于成功把天聊死。

他毫不掩饰的态度,也让庄思宜确认了舍友对自己的排斥,可原因呢?

是单纯看他不顺眼?还是源于嫉妒?又或者是穷人可笑的自尊心?

庄思宜决定按兵不动,再观察观察是否另有隐情?

一旦他不开口,寝舍中立刻陷入沉默。

可程岩并不觉得尴尬,这样的气氛反而轻松——他和庄思宜之间,原本就无话可说。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闷热,尤其是傍晚。

程岩背了一会儿书,身上已被汗沾湿了,黏黏的,很不舒服。

但他很熟悉这样的日子,甚至有种莫名的踏实,反而是庄思宜忍不了,早早就躲出了门。

屋子里没了外人,让程岩愈发专注,直到书院里钟声敲响,提示亥时已到,他才起身活动一番,遂又拿了盆子准备去院中洗漱。

孰料他一出房门,就见庄思宜背对他坐在张藤椅上,脚边还放着冰盆,而院中石桌上则剩着几瓣已啃光的瓜皮。

程岩:“……”

真会享受,也不知东西都从哪儿来的?兰阳社学条件再好,也不会连这些都准备……

程岩摇了摇头,直奔水缸而去,可当他绕到庄思宜正面时,却见对方衣衫半敞,阖目睡着了。

程岩猛地顿住脚步,熟悉的画面让他心生恍惚,那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前生,回到鹤山书院中。

那时候,寝舍里也只住着他们俩,每到夏季,庄思宜也常在院子里睡着;那时候,他以为对方将是他一生的挚友、知己……

“啪嗒——”

一滴水珠落在程岩额头,将他从过去带回现实。

程岩抬头望天,星月早已被阴云笼罩——快下雨了。

他自嘲一笑,若非前生曾与庄思宜同寝几年,对方还赠过他几首诗见证了这段“友谊”,就他那样名声不显的小官只怕早被遗忘了,何至于挨了千百年臭骂?

程岩从宅男留下的意识中了解到,其中一首送别诗还被录入了后世的科举……哦,那时候科举早已被废除,应该叫做高考教材?

后世的夫子们每每讲起那首诗,就会拖他出来反复鞭尸。

在后人眼中,他就是个“抱庄思宜大腿上位又背后插刀,伤透了庄大大一颗赤子之心的白眼狼”,非常罪有应得了。

又有雨珠滴在脸上,程岩加快了动作,等他狠狠把自己擦了几遍,才发现原本看着随时都会降下的大雨竟然没了。

程岩倒掉水,余光瞄了眼姿势都没变过的庄思宜,快步回了屋。

那天晚上,程岩又做噩梦了。

这一次他不是在断头台,而是在他位于京城的小宅中。

家里除了仆人就只有他自己,当时他因煽动民众阻挠晋堰水库修建一事已被革职,正赋闲在家查阅水利相关的资料,想向世人证明他没有错。

忽然,外间一阵喧哗。

程岩匆匆出门,就见庄思宜手捧明黄圣旨,带着一帮侍卫闯了进来。

面对圣旨,


状态提示:5.第 5 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