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犹在做着开出豹子大小通杀的美梦,李四在沉睡中捂着心口突然惊醒,直直弹坐起来。他喉头一甜,鲜血喷洒在白色的墙壁上,如同绘上了一朵朵寒冬腊月盛放的梅花。
有人破了他的术!怎么会?那人不是说了,这世间无人能破?他说过不用担心反噬的...
鲜血不断地从喉咙里往外喷涌而出,李四披头散发往向跑去,才跑了两步便跪倒下来,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但他没有选择停下来,反而继续以手攀爬着,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赶紧离开这个房子,一定要快...
至于为什么要离开,他也不知道。
鲜血从他的嘴角蜿蜒而下,滴到地上像一条条扭动着丑陋身子的蚯蚓,他亦顾不上去擦,只知道往前爬着,爬着。
快了,快爬到门口了...
轰隆——
并非下雨天,没有刮风也没有闪电,更没有雷声。李四所在的房屋就这样突然倒塌了,尺椽片瓦间,还能隐约看到有一片衣角露出。
他那被砸扁的身躯与被横梁压爆的头,与他那来不及呼喊出来的求救声,一同被埋在这满目疮痍的断墙残垣里,埋在这清幽静谧的深夜里。
...
那人,死了。
嘻嘻,死了。
她原本以为还要再过一两年,等她再长大些,羽翼再丰满些,才能摆脱这个人无尽的纠缠。
在两年前那个平静的夜晚,这人不知怎么买通了她的下人安排了一场巧遇,借此告诉她自己是她亲爹...她当然不信,她是堂堂固城的圣女,她爹是受人景仰的固城顾老爷顾大善人,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长相丑陋,面黄肌瘦举止猥琐又里里外外透着寒酸的中年男人?
但他却拿出了证据,先道出了她身上背后的黑色胎记,同时在她面前也露出了自己身上的胎记...不但形状一样,连位置也一模一样...
他说他当年与娘偷尝jìn_guǒ,而他并不知娘的肚子里有了她,后来才知道娘不知怎么嫁给了顾老爷...
他说他无意中听见顾家的一个下人说四小姐身上有那样的胎记,所以便寻了来...
他说他欠下了巨额赌债,迫不得已才来与她相认,只要她拿出银两来,便不会告知天下...
于是她给他了一次银两。接下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
不够。顾雨盼看着那露出来的一点点衣角,不够,这还不够证明是他。
...
“好可怜啊。”她柔弱而悲悯的声音响起。
在人群里的她永远是人们的焦点,她所到之处,无人不认识她圣女顾雨盼。所以她开口了,旁边立刻有人应声道:“圣女,你怎地也来凑这热闹?有死人的地方晦气...梅儿丫头,还不赶紧带你家小姐回去。”
“无妨。”她有礼地对着那人微微欠了欠身:“古大叔,里面这人是...”
“工匠李富贵,人称李四。”古大叔忙摆了摆手道。小圣女就是知书达礼,对他这样的粗人也恭敬有加,丝毫没有半点瞧不起。
原来那人全名叫李富贵,连名字都比别人俗气...顾雨盼在心里讥讽一声。
“可是,都面目全非了...你们是怎么认出他来的呢?”她站在那里,似乎因亲眼见到死人而唇色略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里又透着几丝不解与好奇。
小孩子就是好奇这些东西。
古大叔怜爱地笑了笑:“这李四呀因为常赌老欠下一身债,都没什么人愿意与他来往。之前倒是有几个同行匠人与他走得近,但那几人前些日子不巧也都死了。他为了还赌债都把祖屋都给卖了,自己一个人住在这破旧不堪要倒不倒的房子里。”
见她仍一脸认真地听着,古大叔又多讲了些:“这房子里除了他也没其他的人来...刚才有两个胆子大的小伙子去翻了翻,虽然脸都被砸扁了,但翠红楼...咳,他有个熟人说他背后有块黑胎记...是他,错不了。”
又是胎记,怎么又是胎记!怎么大家都知道那人的胎记!那个对外泄露她身上有胎记的下人早死在被她制造出来的意外下,顾家知道她身上有胎记的也死的死残的残了,又听人提到胎记,顾雨盼眼中倏忽掠过一丝阴狠。
那翠红楼是妓院吧。真恶心。
“真可怜。”顾雨盼听到这里便开始眼里涌泪,长长的睫毛扇子般眨了眨,有湿意渗透其中,看起来格外纯善:“古大叔,我出银两,你们去把他抬出来安葬了好不好...”
这不过死了一个赌鬼,有什么可怜呢?他们的小圣女就是善良啊。
“好好好,古大叔去找人来帮忙,圣女你可别哭了哈。”古大叔被她哭得心里一软,就把这事应了下来。这李四啊,身后事有圣女帮她打点,死得也算有福气了。
“梅儿,拿些银两给古大叔。”顾雨盼低头作抹泪状,觉得自己脸上浓浓的厌恶就快要掩盖不住了。
“小姐...”梅儿有些尴尬地道:“你忘了,方才出门匆忙,我们没有带钱...”四小姐的记性何时这么差了?明明出门前她正要去拿钱袋的时候,是四小姐拦住她,说只是出门走走,不需要带钱的...
“梅儿,对不起,我忘了。”顾雨盼懊恼地跺了跺脚,有些害怕又富含同情地望了望那边露出的一片衣角,呜咽一声,泪珠儿内疚地扑哧往下掉:“呜,可是他真的好可怜...”
没带钱?古大叔一呆,见顾雨盼泪水涟涟,正想要说自己出了这钱,可转念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