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日清晨,梁上鹦鹉啼叫,是在念苏子的阮郎归,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幼章坐在梳妆镜台拭手,听见它鸣,问,“哪里来的鹦哥儿,眼看着秋霜都过去了,它还在那里思夏。”
疏影也不知它的意思,只说,“是琳二爷前日托人送来的,我闲它吵,送到了下院,今日也不知是哪个丫头将它挂在了这头。”
“葛琳送的?”
疏影应是,“对的。”
幼章擦完手,疏影拿了帕子,端着黄盆出门倒水去了。
再端水进来,幼章头上簪子已插好,她转过身来,问,“既是琳二爷送的,你就将它挂在那?”
疏影抬头看一眼,不觉幼章话有疑惑,那鹦哥叫得也是欢快。
传了丫鬟进屋摆膳,回头又看了那鹦哥两眼,才气从中来,顿想明白,“姑娘好硬的脾气,是怪我怠慢琳二爷送你的礼了,”她甩帕子,“既是这样,你何必从前家里都对这类小畜生敬谢不敏,又何苦冤了我来。”
她甩门而去,幼章这里喝汤倒噎了一口,拿帕子擦擦唇,跟前头香涎说话,“我不就是说了她一句,就是知道她受不了我的骂,这样说还是讨了她一顿气,你看看,这样性子,以后可如何给得出去。”
香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给她添了一碗汤,“行了,我早晚去跑这一遭,疏影性子急,不懂这些小事,既是在人家,大奶奶紧要关头,是要谨慎些好。”
幼章道谢,“还是香涎你体贴。”
用过早膳,香涎拎着鹦哥儿往葛琳居所走,门外有门童进去通报。
多半会,葛琳竟从门外走了来,与身边人说话,见着香涎,倒挥了挥手,让身边人一并下了去。
走近来,问香涎,“可是你家姑娘有话要传?”
“正是呢,”香涎提了鹦哥儿,“那日守门的丫鬟也是不懂事,收了二爷你的礼,多几时了,竟忘得好好的,到今日我家姑娘才看见,是过了这初意,委实不好受,所以叫我拿了它来还给二爷你,免得好意未收是招了罪责,这里也是多谢二爷一番心意了。”
小门修得圆弧不够高,葛琳站在门角,与香涎面对面,那院子里修花的丫鬟忙的正是时候,这会子他才感觉一片凉心,叫他从朝里回来的喜悦落了个干净。
他不接那鹦鹉,“是送出的礼,哪还有退回来的道理。”
他伸手逗了逗那鹦哥儿,还是初时训得那般活泼,“拿回去罢,我不计较这样多,不比你家姑娘七窍玲珑心,没什么初礼次礼的分别,只是见着这鹦鹉活泼才送去,以解她此间心里事而已,是叫她不要因大奶奶一事惊扰,她既不领情也算了,不用与我多解释。”
合着这头也闹得不愉快,幼章回头听香涎这样说,更觉奇怪,到了洗竹轩,便与姐姐说了这事。
少勤听罢,笑了笑,没有说明,只换话题说,“听说二弟今日升了官品,从文职调到了典客署,公爹喜庆异常,前头还与你姐婿说笑呢。”
“嗯?”
“正是高兴时候,不讨你推辞,许是撒的这个气罢。”
幼章实想不明白,嘴上还是夸葛琳,“琳二爷越发出息了,是我做不来人,光顾着分个仔细,不想他如今也不在乎这个了。”
少勤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宁儿,你又何必非得跟他算的仔细,一份礼的事,收就收了,来不及谢也就算了,与琯之一般也好,你看看她,何时与她二哥将究这些个虚礼。”
“这如何能一样?”
说起琯之,幼章便问,“戴二夫人是定好了么?”
“是了,已经与那王家纳了采,送的是一面珊瑚大雁,半个门阀大,老祖宗首肯,琯之也满意,我看这门亲就要成了。”
这样快,这样说来,琀之比得琯之她小上个把月,及笄不如琯之就算了,是不是也数着日子就要看亲,紧接着就会从二院般出去了呢。
一路胡思乱想,走回了一水间,回了榻上,心里突然落寞了起来。
晚间来洗竹轩看小僧哥儿,院里见着姐婿也在,因着那日寺里姐婿模样,私觉得姐婿不是姐姐嘴里说的德行,便很是看得上他。
见着他们这里逗玩,幼章偷偷退下,绕了二院,消消食,也不想找谁玩耍,走完是就要回去了。
秋来叶子转黄,这会子枯枝都没了个踪影,不知哪里飘来的黄叶落到她鬓角,她拔了一叶,拿在手里把玩,转着转着,就让她撞见了那头葛琼葛琳二人细话。
平常也不会,只是这时树木萧瑟,一眼就可以看见二人模样,分外好认。
幼章不好打扰,欲绕道远走。
那头葛琼不知说了什么话,对面葛琳听着好一顿火气,面色尤显,当即甩了袍子从他面前走过。
这转头走就遇见了这里模样似偷听的幼章,二人顿时都怔住。
还是幼章反应快,“见过琼大哥哥,琳二哥哥。”
近处葛琳明显气未消,颔了颔首就从幼章面前走过,耳边撒来一阵小风。
他这里是走去了,只留着幼章好一顿尴尬,尤其是那里葛琼站立,虽说这人从来都是那个表情模样,是不知他是否在生气亦或想些什么,但多少这里词穷有余了。
幼章望了眼,只见着他望着那里葛琳远去,望了好一会。
幼章知与这样少言之人还是千千万万少语为好,多说多错,便要行礼将要告退。
他却忽的走了过来,一步两步,一会子功夫,幼才章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