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而且,想到他会因她拒绝而受伤的样子,她心中竟有些不舍。
她唾弃这样的自己。
她觉得爱上曾经胁迫她的人,是哥德斯尔摩综合症,是自甘下贱。
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断的深呼吸。
许久之后,她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虽然平静下来,可她心里还是没有答案,但她不能这里待太久,明幼音他们还在楼下等她。
她使劲儿搓了几把脸,将脸搓出血色,然后离开洗手间。
回到他们吃饭的房间,推开门,她顿时愣住。
曲晋之仍旧单膝跪在地上,头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仍旧单膝跪在她离开时的位置。
她离开至少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了,他像是一动没有动过。
见她回来,明幼音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担忧的看她:“天雪?”
“我没事,”韩天雪冲她笑笑,摇摇头:“我只是太意外了。”
她越过明幼音,走到曲晋之身边。
曲晋之依旧低着头,没有看她。
曲晋之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滋味。
像是心灰意冷,又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他承认,他从来不是幸运的人。
有个家暴的父亲,有个为了逃离家暴,独自一人远走高飞,丢下他自己面对家暴的母亲。
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家庭的温暖,什么叫父爱、母爱。
小时候,爸爸打他妈妈,他妈妈挨了打,就将对他爸爸的敢怒不敢言转嫁到他的身上,打他出气。
在他还没离开那个家的时候,他的身上遍体鳞伤,没有一天不带伤的时候。
直到被姑姑收养,才总算有人关心他、疼爱他、不再挨打。
可姑姑再怎么疼爱他,那也是姑姑的家。
姑姑、姑父和表弟才是一家人,他始终是亲戚、是个外人。
没遇到韩天雪时,他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娶妻生子。
喜欢上韩天雪之后,他做梦都像拥有一个家。
他想娶韩天雪为妻,组成一个家,生几个宝宝。
他会是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疼爱自己的妻子,抚养照顾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不爱他。
不管他付出多少努力,他与她之间,始终隔着一堵冰墙,他始终没办法走进她的心里。
他太渴望真正的拥有她,于是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向她求婚了。
可她落荒而逃。
他跪在原地,一动未动,心头一片荒凉。
他不知道他怎样才能挽回他曾经犯过的错误,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忘记以前的事情,开开心心的和他在一起。
如果有人指给他一条明路,告诉他怎样做才能得到她的心,他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尽他最大的努力去争取。
他知道,他犯下不能原谅的错误。
但他真的希望,她能给他一次机会。
只要一次机会就好。
他一定牢牢握住,一生一世,绝不负她!
韩天雪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曲晋之,心头百感交集。
有惶然、有感动、有犹豫、也有……淡淡的心疼。
她的脑海中又闪过明幼音刚刚对她说过的话:就算是监狱的犯人,服刑之后,也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就算曲晋之是个犯人,也应该有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她的脑袋里始终是混乱的,没办法思考,全凭本能,弯腰抓起曲晋之的手,将曲晋之塞给她的男戒,戴在了曲晋之的左手中指上。
曲晋之猛的抬头看她,目光中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她低头,凑到曲晋之耳边,以只有他们两个听到的音量说:“假的,骗音音的!我们两个的账,等音音走了再算!”
曲晋之只觉得心头刚升起来的烈火,被兜头泼下的一盆冷水浇熄,透心的凉。
心头绞痛。
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假的就假的好了。
只要她肯戴上他为她买的戒指就好。
不管怎样,她戴上他的戒指,就是被他套牢了。
是生是死,他都绝不会放她离开他的身边。
虽然现在是假的,但他还有时间。
一辈子的时间,总能捂热一颗被他伤过的心吧?
他忍着心头的刺痛,握住她的手,珍而重之的将戒指戴上她左手的中指,然后在她的戒指上轻轻吻了吻。
韩天雪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拽他起身:“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我去热热。”他转身想去端桌上的菜,腿跪的时间太长麻了,身子踉跄了下,险些摔在桌子上。
战云霆伸手托住他的手肘,稳住他的身子。
“谢谢。”他双手撑住桌边,缓了一会儿,端起桌上的菜,转身去了厨房。
明幼音看着韩天雪,微微皱着眉,目光探究。
“我没事,”韩天雪怕她多想,冲她笑笑,“我就是太意外了……知道婚前恐惧症吧?我就是那种心情的,既期待,又恐惧。”
明幼音下意识看了战云霆一眼。
她有些奇怪。
她怎么不恐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