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睡眠质量空前的好,醒时苏寻嘴角还含着笑。
当然,苏寻的好心情也仅仅只能持续到在看见餐桌上的乌黑药汁之前。
“站住,”秦贺擦干手掌,转身喊住苏寻,“去哪儿?”
“我……”苏寻眼神躲闪,“我没睡醒,想再睡会儿。”
秦贺低眉轻笑,眉宇间淡漠之气尽数散尽,眼神柔软,“吃完早饭再去睡。”
苏寻偏过头试探着问他:“那我可以不喝药么?”
秦贺温柔回答:“不可以。”
还真是温柔得近乎可怕啊……
“我真怀疑你是在折磨我,”苏寻噘嘴,不情不愿的走到餐桌前坐下,“西药不好么?非得逼我喝中药。”
“你的胃已经千穿百孔,承受不了西药的强劲药效。”
苏寻怕苦,特别怕苦,每次喝药都皱着张脸,小孩子似的各种找理由逃避,秦贺刚开始还哄着她,之后在苏寻持宠而娇拒绝喝药时果断转变策略,柔情蜜意温柔宠溺的把药碗端到她面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要我喂你么?”
每当他这么说,苏寻总会特别豪气的端过药碗一饮而尽,今天亦是如此。
饭前的温养汤药味道其实不太苦,秦贺给苏寻拭去唇角药汁,笑着问她:“怎样?”
“还行,”纵然不苦,味道也实在称不上好喝,苏寻实在不想回答,一手挥开他就要去抓桌上蜜果,“今早吃什么呀?”
“清粥小菜,没肉。”秦贺已经将粥盛好晾至温热,拍下她要去抓果子的手,“放下,先吃饭。”
苏寻凤眼含笑,“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秦贺默默扒饭。
苏寻睨他一眼,“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秦贺埋头扒饭。
苏寻眉间一挑,“昨晚上的事儿,真不打算跟我坦白了?”
秦贺动作一僵,放下碗筷后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才闷声回答:“昨天听你说晚上要跟颜踌谈事儿,我怕你被他骗,就覆盖了你的摄像头终端,洗完澡后去警告了他几句……”
秦贺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弱气得跟只小鹌鹑一样,生怕她为了颜踌跟自己生气,毕竟颜踌今早已经动身飞往南半球了,短时间内别想着回来,这点他绝不退缩!
苏寻似笑非笑的撑着下颔耐心等他说完,“秦弟弟,我指的……是你昨晚半夜爬我阳台的事儿,至于颜踌……你这算是不打自招?”
红晕火速蔓延,从脸颊攀爬至耳尖,漂亮的桃花眼盛满慌乱无措,秦贺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苏寻敛眉,笑容一收眼神凌厉,嗓音极淡:“说吧,一件件交代清楚。”
秦贺眼眶一红又像是要哭,软软的喊她:“姐姐……”
“没用,”苏寻十分冷酷,“这种时候我可不会心疼你。”
知道这事儿是盖不过去了,秦贺抽了抽鼻子,老老实实跟她交代:“我知道你每晚都失眠,但安眠药你是绝对不能碰的,药膳疗效又太过缓慢,我……想起一个朋友曾经说过,埙乐好像有助睡眠……”
苏寻眼神动了动,没出声。
秦贺抿唇,有些不开心,“我没有在颜踌面前乱讲话,就只是……只是警告了他两句而已。”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秦贺抬头盯着苏寻,“颜踌对你不安好心,你别信他的话。”
“他对我不安好心?”苏寻低声自语,唇齿中溢出无奈叹息,“那你呢?秦贺,你对我……安的又是什么心呢?”
“我当然是盼着你好,”秦贺看着她,眼神清澈且炙热,“我想通了,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你不让我靠近你也没关系,我远远的喜欢你就好了。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就不会再缠着你了,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生活,只要你过得开心,我就高兴。”
无法在一起也没关系,远远的保护她就好了。
苏寻看着面前笑得一脸傻气的秦贺,脑海中刻意遗忘的尘封记忆掀开一角,她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心里对秦贺的诡异好感是怎么来的了,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无意识的习惯性纵容他。
“秦贺,你似乎隐瞒了我许多事,”苏寻缓慢的起身,走到客厅,背对着他轻声问:“你的埙呢?拿下来,我想看看。”
秦贺浑身僵持,不敢置信看着苏寻,眼神闪过狂喜,而后又被痛苦之色取代。
苏寻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现在,立刻,马上。”
秦贺指尖微颤,他深深的看了眼苏寻,转身上楼。
稀薄的阳光穿透落地窗洒在苏寻身上,她窝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楞楞发呆,不一会儿,秦贺修长的手掌出现在了苏寻眼前,驱散了一室冷清。
秦贺掌中,安安静静躺着一只十孔玉石埙,上尖下平,造型别致。
苏寻知道,这只埙的背部,刻有自己的名字。她呆呆的看了很久,才伸手接过,轻轻的摸了摸,极为爱惜,“这是我十六岁那年,爷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苏氏夫妇早年四处奔波,苏寻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奶奶走得早,留下小苏寻和爷爷相依为命,虽然懂事后就被父母强制接走了,但苏寻心中一直都十分依赖苏爷爷。
可是十七岁的苏寻,在懵懵懂懂间就突然失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秦贺随意的坐在了苏寻脚下,仰头看着她,“我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很爱护它。
往事如潮,一旦触及,便扑头盖面地朝苏寻席卷而来,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