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白这一路穿州过府,翻山过河,连沿途景致都懒得去看,每天天不亮就上路,夜里要是寻不到宿头,索性就路边寻个破庙之类凑活一宿,一路打问路头,赶到南京,才不过走了二十来日,看自己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像个叫花子一样,先去置办了一身干净衣服,再去洗濯了一番,这才寻路往南京刑部衙门而来!
“劳驾几位,给里面通报一声,就说有故人之子求见里面几位捕头!”任天白到了南京刑部衙门前,多少有些踌躇,自己只说也曾见过几个大衙门,西安府布政使衙门他也去过,跟南京刑部衙门比起来,可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只这门前肃整气派,就让人有些望而却步,两排兵丁带刀持枪,目不斜视,钉子般站着一动不动,任天白恭恭敬敬求了好几声,竟然是没一个人答应!
“这位小爷,你这是要找谁?”任天白正有些无奈,身后有人问了一句,回头见是个书办模样的中年人,相貌和善,夹着几宗文卷,看来是刑部衙门里面的人,赶忙上前行礼道:“我是任总捕的儿子,前来找沈捕头!”
“原来是任总捕的公子!”那书办脸上一惊,伸手扶了一下道:“可惜任总捕被人所害,着实令人惋惜……你要求见沈捕头,跟门前这些军士是说不上话的,他们是守备衙门专职警卫各衙门的卫兵,跟里面互无统属,你且在外面等着,我进去替你传句话去!”
“多谢世叔!有劳世叔替侄儿通报一声!”任天白看着此人比自己父亲也小不了几岁,为人又好,早已改口。那书办只是挥了挥手,拿出一个腰牌给门前那些兵丁一亮,便进了衙门里面去了!任天白只说不多时里面就该有人来请自己进去,可一连等了一个多时辰,里面竟是无一人出来招呼自己,肚里又饿了起来,眼见不远就有卖饭食的,又不敢擅自离开,只得在这门前枯等!
“那位是任公子?”正在任天白等的有些不耐烦起来,里面一个捕快手里托着一包东西,从门中出来,向着外面叫了一声,任天白连忙迎上去,满脸赔笑道:“这位大哥好,我便是任天白,沈捕头得空见我了么?”
“沈捕头正跟新上任的总捕老爷议事,今天只怕是没空见你了!”那捕快看了一眼任天白,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任天白道:“这里是二十两银子,是沈捕头让交给你的,明日你也不用再来,衙门里事务繁忙,他也抽不出身来!”
任天白顿时有些愣在原地,这位沈捕头,原本是自己父亲手下的一个副手,曾经还跟自己父亲去过华州,那时自己还小,沈捕头每次都是买糖买果,还要留下些散碎银子给自己使,常说要拿自己当亲儿子一般看待,自己这才不远千里来南京寻他,不想今日竟是连见都不见一面!
“任哥儿,你听我说!”拿银子出来的捕快,见任天白怔在当场,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把二十两银子塞在他手中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新总捕到任,一应制度跟此前都不一样,我们这些做捕快的,都是身不由己,再说当年提携任总捕的那位张大人,也调去京师刑部了,你要是想投门路,我看还是去京城走走的好!以后千万别再来了,不然万一触怒几位捕头,一旦说出不好听的话来,你也受不住!走吧……走吧……”
任天白被那捕快推了两把,忽然脸上怒了起来,一把将那二十两银子塞了回去道:“不必了!世人说人走茶凉,看来的确是这个道理,就请这位大哥上覆沈捕头,说我任天白往后再也不来扰他,让他好好奉承新总捕就是!告辞!”
“这后生……”那捕快见任天白一脸怒容,塞回银子转身而去,也有几分愕然道:“怎地跟你爹一个脾气,都是属犟牛的!只是你爹乃是有本事的,你又没你爹那份身手,何苦跟银子过不去……”
再看任天白这片刻之间,已经去的远了,追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人情世故,本就如此,你爹既然不在了,谁还顾的上你呢?既然你不要这银子,那也只好我落个便宜!”说着话将那银子揣进怀里,慢慢悠悠转回衙门里去了!
任天白愤然离去,心里越想越是气恼,这位沈捕头想来跟马公子,哈二等人也相差不多,见自己父亲去世,如今就变了脸面,以前那些甚么要将自己认作干儿子之类的话,说起来也不过是拍自己父亲的马屁!
可这心中气归气,自己不远千里来了南京,不想吃了这个闭门羹,将来又如何是好呢?难不成又灰溜溜的回去,这要是被马公子跟哈二那些人知道了,自己在华州城中如何立足?就是程捕头那等人,也要笑话自己没本事,定然是庆幸早早退了这门婚事!一时间心中思虑不定,一脸茫然站在长街之上,看着身边来来去去之人,忽然觉得自己还真不如那夜跳下华山去,落个一了百了,反而清静!
“王二哥,这边请,这边请!兄弟候你多时了!”任天白站在路上,茫然无措,前边不远,两个身穿捕快衣服的人,却是互相揖让道:“王二哥走了一趟湖广,可有什么江湖上的消息么?”
“李兄弟还是这般客气,我这刚进城,你就急着来接风了!也罢,我先陪李兄弟喝上一杯!”那被称作王二哥,也不客气,两人转身便向着路边一个酒家而去。
那位李兄弟满面笑容道:“谁不知道王二哥你事务繁忙,要是你回去南京刑部衙门,兄弟我可有些日子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