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元惜这前后不过三两句,但不可谓不毒。
然而,恰恰因为她的话太过毒辣,直戳人心,刚还形状癫狂、嘶叫不休的管氏,真就立时安静下来。
“律哥儿?我的律哥儿……”
管氏痴痴呢喃,手中树枝,不自知地落到了地上。
金朵、玉竹,包括沈月,都满怀期待的望着管氏,希望她是真的恢复正常了;但同时,也担心她还像之前那样,只是片刻的恍惚,又再发疯发狂。
看着这样的管氏,荀元惜心底深处却是涌起悲哀,为她的三婶愤愤不平。
这时候的荀律多大了?五岁,还是六岁?
前世交集太少,她不能确定。
但她清楚地记得,荀律打从出生起,就没在三婶跟前待过一天!
倒不是三婶不乐意养儿子,而是叔父荀淮自从得了那秦先生的庶女做妾,就瞧不上商户出身的三婶了!
偏那秦氏却有宫寒之症,请了好几位金科圣手诊治,都断言不能生养。
也不知是秦氏自己求的;还是真如叔父所说,是他怕三婶教养不好儿子……
总之,荀律一生下来,就被叔父抱去了秦氏跟前养着。
自幼跟着秦氏长大,荀律对三婶能有多少感情?
他若真是哭了,嘴里喊的,心下依赖的,只会是“秦姨”,绝不可能是三婶这个生母!
就这样,对三婶来说,也算是好的了。毕竟,虽然不能亲自教养儿子,可到底还能随时过去探望,吃穿用度也能经手置办。
但,自从萧榈受封睿王,后来,又得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储之位,于萧榈有恩,并且教导他诗书、史学的秦先生自然水涨船高,秦氏也就越发张狂了。
到那时,三婶便是想见儿子一面,都不知要说多少好话,才能求得秦氏允许。
更可笑的是,向来最重规矩礼制的祖母,竟然对此视若不见!
不过,既得上苍垂怜,重活一世,她怎会再让三婶落得那般悲惨境地?
至于荀律,便是看在三婶的面子上,她也不能叫秦氏把人给养歪了,还得设法,让他和三婶亲近起来。
只是,若荀律不知好歹,那可就……
越想得深,荀元惜看管氏的目光,越发悲悯。
管氏却是大梦初醒般,直愣愣地看着荀元惜。
“璨璨?你……我、我这是……”
她也感觉到自己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
金朵偷瞄荀元惜一眼,见她神色不明,这才两步上前扶了管氏,劫后余生般喜悦欢呼:“我的天!好了好了,总算是好了!太太,您不知道,您刚刚可……”
“金朵姐姐。”
突然,荀元惜轻飘飘唤了金朵一声,嗓音甜软,眼风却是如刀,凛然从她面上刮过。
这一记眼刀子,锐利无比,给金朵骇得,立马撒手丢开管氏,双手捂嘴,大退一步。
天!
七姑娘好可怕!
这是不许她告诉太太之前实情?
为什么?
不得不说,金朵是真聪明,不仅心思活络,还懂得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如何取舍。
即便心下疑惑重重,即便管氏才是她的主子……
但她却没再多言,反而瞅着众人都看荀元惜,没人注意她,双手十指交叉,飞快地在自己嘴上划了个叉。
这丫头,倒是有点儿意思!
荀元惜勾唇微笑,对金朵略略颔首,转而捏了捏她娘的手腕,以眼神示意她扶稳自己。
她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快要支撑不住了!
可这事情,还没解决完呢!
但是,荀元惜也没想到,还没等她收回手,她娘却是一把将她举了起来。
沈月像抱奶娃娃那样,一手扶背,一手托膝弯,把女儿抱在怀中,动作粗鲁,力道却很轻柔。
娘亲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荀元惜一阵无语,还很不自在。
毕竟,她并非当年那个娇软小姑娘啊!
只是眼下,她却也顾不得这些,不管是扶着,还是抱着,只要不让她现在就力竭晕过去,就行。
心念一转,她已换上一副惊魂方定的神态,又惊讶,又可怜地瞅着管氏。
“三婶,您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怕血呀?璨璨都不怕呢!您知道吗?您一见我,话都没说上一句,就晕过去了,可把璨璨给吓坏了!”
管氏完全不知前事,闻言,讪讪道:“是、是吗?”
不远处,玉竹抿了抿唇,似是想要接话。
可荀元惜,哪会让她坏事儿?
元惜一本正经地点头,“真的!幸好金朵姐姐扶着您,不然哪——您可就要滚一身的泥了!”
管氏下意识地转头,以眼神询问金朵。
金朵毫不犹豫,立刻附和:“是啊,太太,七姑娘可被您给吓得够呛!就是奴婢,刚也吓着了。”
听金朵也这么说,管氏脸上顿时浮起一层薄红,再看眼前天真烂漫的小侄女,脸上惨白一片,心下更是羞愧。
她跟着二嫂过来,是怕二嫂那大大咧咧的性子,照顾不好受伤的侄女。
哪想到,这忙没帮上半点,反倒添乱!
管氏干咳两声,忙给沈月道歉:“二嫂,你看着……哎,真是对不住!我是真不知道,我还有见血犯晕的毛病。”
想起管氏方才的疯狂样,沈月心有余悸,木然点头,并不搭腔。
管氏倒没在意沈月的冷淡,又转看向荀元惜,关切问候。
“璨璨,听说你从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