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一片浓烟中若隐若现。这里没有理智、没有感情。只有仇恨。仇恨深深扎根在他内心的角落,如同藤蔓般扭曲,贯穿他那腐臭的核心。
曾经身为人类的他已被杀害,他的血液如今正在腐蚀这片以前叫做“家”的农田。这种生物也许寄宿在死者的身体里,但它并没有自己的意志。它也不需要意志。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侍奉巫妖王。
他继续埋头啃食上一个受害者那具只剩一半的尸体。当他从她的咽喉处撕咬下一大片血肉时,一股温暖的力量流入他的躯体。她的尖叫声逐渐安静下来。
在逐渐被他吞噬时,恐惧凝结在她死鱼般的眼睛里。他还记得,当时有一种狂喜攫住了他。渴望着那种感觉的他又撕咬下一片血肉。
自从他被复活后,已经过去多少天,或者多少年了?根本无所谓。
时间只是凡人的负担,而主人的恩赐让他挣脱了束缚。他现在的所有行动都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将亡灵天灾散布到倾覆的洛丹伦王国的每一个角落,肆意蹂躏他那人类灵魂曾经深爱过的土地。
要不是心中只余憎恨,他肯定会因为这种讽刺而笑得喘不过气。
他突然停止了进食,默默等待着。因为主人的意志要求他等待。
片刻之后,他感觉到了。复活了他那具尸体的邪恶魔法,现在也唤醒了她。
他欢喜又惊奇地看着原本是他受害者的尸体站立起来,变成天灾亡灵,并与他一样以消灭生灵为目标。她望着他,恐惧已从她死气沉沉的眼眸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的愤怒。
要不是她那残缺的下巴因为肌肉所剩无几而来回晃动,她可能会露出微笑。要不是突然而至的箭矢贯穿了她的头颅,他可能也会回以笑容。
新同伴的躯体突然扭曲起来,失去头颅的躯干不停抽搐着。
他转身面向攻击她的人。
三个披着斗篷的人影向他逼近。他残余的意识认出了他们的武器,也知道弓箭如何致命,但那些记忆都已模糊不清,并且转瞬即逝。
他并不在乎那些依然萦绕在这具躯体中的无用念头。仇恨喷涌而出,叫嚣着释放。
就在他准备向前跃出的时候,中间的目标大声发令。两侧的人影一起瞄准,向他的双腿射出一大片并不锐利的箭雨。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每次他想起身,都会有更多箭矢将他按压回去。可恶的渣滓!他没有停下来思考这些披着斗篷的人为什么没有像刚才击杀那个女人一样结果他。
他只渴望将他的牙齿嵌入他们黑暗的铠甲片之间显露出来的新鲜血肉中。
当他们以天灾的身份在他身边复活时,弓箭就将毫无用处。仇恨会成为他们的武器,就像他一样。
他抽动鼻子嗅了嗅,这通常能刺激他的饥饿感,但嗅到的味道却让他困惑。他的敌人既不是人类,也不是精灵。他们甚至不是活人——他们都死了,和他一样。
为什么这样的家伙要阻止他履行主人的旨意?随着一支支箭矢逼迫他跪下,挨打野兽般的恐惧和沮丧席卷了他。
“纳萨诺斯!”
一道女性的嗓音喊出了他的名字。不。这个名字已经死了,被遗弃在玛瑞斯农场感染瘟疫的土地上。
这些家伙竟敢唤醒它的记忆!愤怒让他五内俱焚。他要杀了这个闯入者。吞食她的血肉。满足他对死亡的饥渴。
但斗篷女人声音中的某种东西很快让他停下动作。他的名字变成一道命令,仅凭这一个词语,她便深入了占据他灵魂的愤怒,并全权掌控住他。
不。仇恨。主人的旨意。如果这三个生物不愿服从,就必须毁灭!
“纳萨诺斯!”她再次出声,这次用上了主人的女妖们曾战场上常用的哀嚎之音。那种力量让他震惊。是巫妖王派她来这里的吗?
“纳萨诺斯!”随着他的名字第三次响起,理智划过他的脑海,将愤怒的阴云吹散。
那个声音。当然。
是希尔瓦娜斯。
她拉下兜帽,瘟疫之地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她的精灵面庞。曾经充满生机的平滑肌肤变得一片灰白。曾经闪耀着黄金色泽的长发枯萎黯淡。
那双原本神采奕奕的蓝灰色眼眸如今像阴燃的炭火一般猩红。意识到希尔瓦娜斯已经像他一样死去的时候,悲伤堵塞了他的喉咙。但悲伤很快让位给她那可怕又威严的新面貌带来的敬畏感。
活着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她有成为女王的潜质。成为亡灵以后,她更是散发着女神的光彩。
他的视线飘落到自己扭曲的手指上,那斑驳的皮肤上还带着他上一次杀戮留下的血腥。汹涌的羞耻感冲淡了他与希尔瓦娜斯重逢的兴奋。
一想到她看见了这样子的他,与从前相比如此腐朽的、噩梦般的他,就让他忍不住作呕。他不由自主地举起手臂遮挡住自己腐烂的脸。
“希尔瓦娜斯。”刺耳的话语从他干裂的双唇中喷出。这声音听起来很陌生。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在死亡以后说出的第一个词。为巫妖王效命从不需要说话——只需杀戮即可。
“我是来找你的,纳萨诺斯,召唤你回到我身边。”
他不配站在她身边,甚至不配抬眼看她。但她的强大、她的威严都深深迷住了他,迫使他放下手臂,与她对视。“您已经看到我……变成了什么。”他咆哮道,“您为什么想要这样的怪物为您效命?”
希尔瓦娜斯挥了挥手,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