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了一世的。”他粗着嗓子说道。
有生以来头一次,他终于没那么蠢了。他不会再给我任何机会。
被铁钩帮抓住的恐惧开始爬上我的心头。
他们的老大可不是因为仁慈而出名的。
我满脑子都是各种可怕的念头在嗡嗡乱叫,但一个想法开始变得越来越响亮:我被人算计了。
一单无端出现的“容易”差事;一笔巨额的报酬,刚好在我急需用钱的时候;噢还有,多巧啊,我的老朋友恰好就站在那儿等了我一夜。
某个比格雷福斯聪明一百倍的人,把我整得死死的。
我本该想到这一层,可现在我只想狠狠地扇自己几耳光。
不过,外面的码头上,不介意帮我这个忙的王八蛋估计有好几百个。
当务之急是赶紧逃出这个鬼地方,越快越好。该死的“命运”猛地开了两枪,吓得我后退两步,脊梁骨抵在一个脏兮兮的板条箱上。
一根弩箭嗖地钉进了木头,离我的头只有几寸远。
“出不去啦,你个小白脸儿。”格雷福斯吼叫着。
我四下望了一圈,仓库里的火已经烧到了天花板。
也许,这次他没说错。
“我们都被人卖了,格雷福斯。”我对他叫道。
“怎么会,你擅长卖别人才对啊。”
我得试试说服他。
“咱们联手的话,就都能逃出去。”
实在走投无路了。
“要我再信你一次,除非我们俩都死了。”回应我的只有怒吼。
其实我没指望他能听我的。这种时候跟他讲道理,只会让他更加生气,而那才是我需要的。
他稍微一分神,我的表演就又开场了。
眨眼之间,我已经出现在仓库外面。
我听到格雷福斯在屋里狂叫。
此刻他应该是在原地徒劳地转圈,却发现我已经不见踪影,唯独地上留有一张纸牌,无情地嘲笑着他的愚蠢。
我往身后开着的仓库门里又甩出去一把牌——早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我把格雷福斯留在了起火的仓库里,我有那么一丁点内疚。
不过他肯定死不了的,他强壮得很。
而且,码头的火警对于这个港口小镇来说可是件大事,说不定能给我逃跑创造一些方便。
当我正在找路线逃离屠宰码头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传来。
我回头望了一眼。
格雷福斯再一次出现。他从墙上的大洞里跨了出来,眼里带着杀人的渴望。
我朝他弹了一下帽檐,拔腿狂奔。他紧追在后,霰弹枪隆隆如雷。
必须承认,他的决心令我佩服。
希望这决心今晚不会要了我的命。
***口信***
男孩惊恐地瞪着一双眼睛,浑身发抖地被人带往船长的住处。
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后传来极其痛苦的惨叫声。
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来这儿的。哭号声在这艘乌黑的庞然战舰幽闭的船腹各处回荡,每个船员都能清楚地听到。
据说这是冥渊号的设计者有意而为的。
脸上布满蛛网疤痕的大副按住男孩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慌张。
他们在那扇门前停下脚步。里面又一声痛叫,男孩打了个冷战。
“镇定,你要说的事情,船长会很感兴趣的。”
说完,他对着门喊了几句。不一会儿,一个满面刺青、背着宽刃弯刀的强壮打手拉开了门。
男孩完全没听见他们两人在说些什么,因为他的目光被面前坐着的一个魁梧背影完全吸引了。
船长是个身材雄伟的中年人,脖颈和肩膀上如同公牛一般虬结着厚实的肌肉。
他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浸满鲜血的小臂,身边挂着他的红色大氅和三角帽。
“普朗克……”小男孩艰难地呜咽道,音调里全是恐惧和敬畏。
“船长,这小子有消息要跟您通报。”大副说。
普朗克没说话,也没转过头来。他仍然专注地干着手头的事情。
船员在小男孩背后搡了一把,他不由得往前踉跄了两步。
他战战兢兢地朝着“冥渊号”的唯一霸主挪过去,仿佛前面是一处悬崖。
而当他终于看清船长在干什么时,他的呼吸一下子抽紧了。
桌上有几个盛满血水的脸盆,还有一个托盘,装着刀片、肉钩以及其他说不上名字的手术器械,反射出刺眼的灯光。
一个男人躺在普朗克的工作台上,全身被皮带紧紧地固定着,只有头部能够勉强转动。
他脖颈紧绷,脸上覆满汗水,无比绝望地看着四周。
男孩只看了一眼,就没法从那人皮开肉绽的左腿上移开自己的目光。
他突然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了。
这时,普朗克转过身来,盯着眼前矮小的来客。那是一对鲨鱼般冰冷麻木的眼睛。
他拈着一把细长的小刀,轻巧地悬放在指间,仿佛是一支精美的画笔。
“骨雕,一门正在死去的艺术。”普朗克一边说,一边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台上。“现如今,很少人有耐心在一块骨头上花费这么多的时间。看到了吗?每一刀都是有意义的。”
虽然大腿上的肌肉已经被完全剥去,只留下无比狰狞的伤口,但那个男人居然还活着。
男孩被这副惨况吓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盯着男人腿骨上错综复杂的纹路:蜷曲的触手和波浪纠缠环绕在一起,非常精细,称得上是一件美丽的杰作。
而也正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