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瑟斯站在神庙最高处,手臂和腰带上缠着的还愿束带在风中翻腾。
他把斧头杵在粗糙的石头上,四下观察了一番。
太阳圆盘反射出千鳞万片的阳光,金属表面非常粗糙,显然有欠打磨。
麻绳极其碍眼,维考拉人精心之下所作出的拙劣在这里暴露无遗。
顶层几乎毫无装饰,没有刻着星穹的巨大石台,也没有深红色的垂帘,更没有通过了飞升仪式的英雄浮雕。
十名武士披着扑尘的斗篷,全身盖着青铜板甲,挡在内瑟斯和圣职者之间。
那是个瘦高的男人,穿着一匹挂满虹彩羽毛的长袍,一双大袖彷如飞翼,头巾像是一只乌木色的鸟喙。
头巾下的脸看起来贵气十足,毫无怜悯,凛然不可相近。
与阿兹尔别无二致。
“你是内瑟斯?”圣职者问。
他的声音深沉广阔,带着皇家的口吻,但是内瑟斯却感到了他的恐惧。
声称自己看到神明降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却是另一回事。
“你既有此问,说明我已经离去太久了。是的,我是内瑟斯。但更重要的是,你是何人?”
圣职者挺直腰板,鼓起了胸膛,活像一只交配季节的雄鸟。
“我是阿兹拉希尔色拉木,鹰王之后裔,维考拉的最初先声,光照之人,光行者,护火人,晨曦使者——”
“鹰王之后裔?”内瑟斯打断他:“你说你是阿兹尔皇帝的血脉?”
“还用说吗,我就是啊。”
圣职者不耐烦起来,自信又一点一滴地回到他身上。
“来吧,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内瑟斯点点头,然后拔起斧子,双手擎住横在胸前。
“你的鲜血。”内瑟斯说。
他将斧柄猛地砸向地面,腾起了一阵尘云。
烟尘停在半空,像一片闪烁微光的轻纱,然后绕着圣职者和他的武士们,打着圈儿缓缓落下
“你在做什么?”对方厉声问。
“我说了,我要见你的血。”
眨眼间,成圆的沙尘变成了一股飓风。
武士们不由自主地挡住了脸,而圣职者眼前看不清,又呛又咳,把腰弯得都快对折起来了。
沙暴裹着沙漠最深处的狂怒之风,转瞬就能把一群伊卡苏尔绞成骷髅。
盔甲毫无用处,沙粒会从每个角落和缝隙钻进去擦破人的皮肤。
太阳圆盘在内瑟斯召来的狂风中前后摇晃,穿在铁环里的吊绳纷纷绷紧了。
内瑟斯让沙海的怒意填进自己身体,他的四肢充满了力量,身体也涨大起来,仿佛咆哮的沙漠将怒火灌注到他黑暗的血肉中。
他的身形越来越大,可怖地高耸着,正如传说中初代的飞升者一样。
他毫无预警地动手了,一把长斧左挥右挡,用斧柄或是无刃的一侧把守卫撞到两旁。
他并不想杀掉这些人,毕竟都是恕瑞玛的子嗣。
他们只是碰巧拦了他的路而已。
他经过武士们翻滚挣扎的身体,朝着圣职者走去。
那个家伙躺在地上蜷成一个球,血迹斑斑的双手捂着脸。
内瑟斯弯下腰,捏着他的后脖颈提了起来,让他的双脚离地足有一尺,轻松得像是猎犬叼起一只狗崽。
内瑟斯贴近他的脸。
圣职者的脸上全是沙子搓出的血道子,腮边还挂着猩红的泪珠。
内瑟斯提着他走近了太阳圆盘。
这个圆盘虽是赝品,没有熔进半分黄金,但仍然能够反射阳光,这就够了。
“你说你是阿兹尔的后裔,我们来验一验吧。”
他把圣职者的脸按到圆盘上,烈日炙烤过的金属烙在他受伤的皮肤上,只听得一阵惨叫。
内瑟斯把哭哭啼啼的男人扔到一边,盯着圆盘上嘶嘶作响的溪状血迹。
鲜血已经被烤成了棕色的硬块,血腥味飘进了他的鼻子。
“你的血不属于飞升血统。”内瑟斯伤感地说:“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突然,圆盘的表面闪过一丝蓝光,反射的是很远地方的景象。
他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内瑟斯转身看向地平线尽头。
那里聚了一朵云,是行军的部队激起的尘土。
透过烟尘,内瑟斯看到了矛尖和盔甲上反射的晶亮阳光。
他听到了战鼓的擂击和军号的锐响。
尘土里现出了驮物坐骑的身影。
嘶叫的战兽被粗绳拴在轭上,由手拿刺棒的兵士驱赶。
这些怪兽的身上生着钙化的鳞甲,撅着弯曲的獠牙,简直就是天生的攻城锤,可以毫不费力地推平早已摇摇欲坠的维考拉城墙。
战兽身后,是一大群部落的战团。
他们高举着各式各样的图腾,正朝着城市进。
轻装的游击手、骑射手和手拿鳞盾与重斧的战士……至少有五百人。
内瑟斯意识到,有一个意志正统领着他们。
因为正常情况下,这些部落一旦见面就会拼个你死我活。
内瑟斯感应到了远古魔法的存在,嘴里泛起一阵金属的腥味。
他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敏感起来。
他听到神庙下方数百个喋喋不休的低语,看清了铜制圆盘上每一处瑕疵,感觉着脚下的每一颗沙粒。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窜进了他的鼻腔——应该是刚刚止住的伤口。
这气味让他依稀想起了旧日,还有某个早已迷失年代的久远回声。
他的注意力被引向了城市的东区,在最边缘的地方,城市的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