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轻喝米酒,似笑非笑说道:“小后生,现在知道老夫为什么敢留你了吧。”
徐江南觉得这个时日不多的刺史老大人性格上真是有趣,要说沉稳,他又时不时一副年轻人的意气样子,可若说轻浮,官场境界之深,眼光之远,又非轻浮人士所能拥有。
李怀眼瞧面前这个年轻人不想回答,也没为难,夹了块白嫩鱼肉放进嘴里咀嚼,吐出一两根鱼刺以后,用衣袖擦了擦嘴,然后笑道:“老夫跟你说了这么多,小后生,你是不是也该回答老夫几个问题?”
徐江南眼珠一转,没有急着应答。
李怀见状没好气的骂道:“得了,这转眼就成了白眼狼了,过分了啊,徐家后生。”
徐江南这才腼腆一笑,嗯了一声,应诺下来。
李怀轻轻哼一声,满意之后轻声说道:“你从李渡城入凉州,有没有去过江城?”
老人神色严肃盯着徐江南,秦晨这会也是一副胆战心惊的邪门表情,之前老爷子说的他似懂非懂,可这话他何止是懂,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不过想想又给放心下来,那凶手不还在凉州边境上跟人厮杀着呢,如何会是面前这个年轻人。
徐江南权衡之后,正襟危坐说道:“实不相瞒,小子在当夜的确在江城周边,不过当时小子被一位阴阳教的前辈胁迫,打了一架,脱逃之后没敢多呆,跑了出去。”
秦晨一脸哑然姿态。
老人嗯了一声,望向门外漆黑光景,这大秦侍召是不是就是你当夜遇见的前辈?
徐江南想了想,实诚说道:“应该不是。”
老人将视线转回,语调轻轻说道:“肯定?”
徐江南喝了口酒润喉后笑道:“肯定,那阴阳教的人虽说手段也深,断然到不了屠城的程度。”
老人叹了口气,“江湖传闻就连南北寺的和尚都出了手,却也无可奈何不了这尊妖魔,还有青城山那位传闻得道飞仙的邱掌教都出了手,都奈何不了此獠,兴,百姓苦,亡,也是百姓苦,李闲秋一言中的啊!”
徐江南也是渐渐收敛起笑容。
李怀倒了杯酒,满饮之后讥讽说道:“江湖笑朝廷没风骨,这会朝廷也该笑江湖没侠气了。都说书生变了样,侠士也变了味啊!”
徐江南向来以江湖人自诩,这会听到李怀的评点笑话,也只能听着,等了一小会之后,徐江南这才感慨说道:“是变了味,以前救个姑娘,都是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可惜那会的大侠都会推脱,现在呢,救了个黄花闺女,眼巴巴等着以身相许这句话,可人家姑娘不说了,都变成了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都成空手套白狼的宗师人物了啊!”
李怀一愣,指着徐江南哈哈大笑,满脸无奈,惆怅情绪一扫而空,秦晨也是一脸温和笑意。
李怀呼了口气后说道:“罢了罢了,而今也就只有信信那桃花观的年轻真人了。”
徐江南疑惑问道:“吕清?”
李怀咦了一声回过神来,“老夫差点忘了,你似乎就是在桃花观上生活了二十年。你且跟老夫说说,这吕真人道行如何?”
徐江南稀松一笑,并没作答。
老人点了点头,从徐江南的表情当中似乎知道了结果,神色落寞,在徐江南的理解当中,李先生说吕清是黄老真人转世,而黄老真人连青城山的副掌教都打不过,如今连那位不出世的老神仙都奈何不了的大秦侍召,他如何能打。
老人蹒跚着起了身子,秦晨见状连忙用手去扶,李怀朝着内屋摆了摆手说道:“我去看看老婆子。老夫这些日子翻遍了史书,也没找到大秦有位姓宁的侍召。哎!世人多难,也希望多难兴邦吧。”
徐江南愣了一下,条件反射一般说道:“老先生,那大秦侍召姓甚名谁?”毕竟宁这个姓氏是在太过少见。
老人停下身子,声音沧桑说道:“听人说,姓宁,名西居。”说完老人回过头问道:“怎么?”
徐江南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大人去吧。”
老人嗯了一声,回头而去。
夜半三更,整个村落寂静无声,徐江南找了棵大槐树,躺在树上,又是从怀里拿出那串铁马铃铛,挂在枝桠上,月辉从枝叶间洒到铃铛上,闪闪发亮,夜间偶然也有清风拂过,银铃轻轻作响,徐江南望着铃铛发呆,树下拴着马,有些可笑,原本是想躲着这场神仙打架,越远越好,可躲来躲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他给了自己一巴掌,低声骂道:“让你娘的嘴贱。”
打完以后,徐江南伸手将铃铛拿下,喃喃说道:“欠的命果然是要还的。”说完从树上一跃而下,正巧坐在马背上,然后桃木剑剑光一闪,一拉缰绳,“驾,驾……”顺着夜色远遁而去。
秦晨扶着老人站在门口,听到扬蹄的声音,唏嘘一叹,还没说话,便有一年轻声调携着夜色传来,“老大人,别躲着看了,我走了,不过那金子,下次再见,我可是还要的。”
老人笑了笑,眼神浑浊,却也深邃。
秦晨好奇问道,“老爷子,您是怎么看出来徐家子跟那大秦侍召有牵连?”
“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这话?”老人转过头,望着秦晨,半晌之后转过头问道:“晨儿,三旬浓烟散的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秦晨不解其意,依旧躬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