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杵在一旁惴惴不安,心里头亦是默默数着时辰。算着距吉时还剩下多少柱香的时辰。
梁白柔早已暗中吩咐重华殿的太监向清惠王府递了消息,可,清惠王府那一头此时却是依然未见人影,连迎亲队伍都不曾出现。
南朝素来提倡可提前迎新娘上轿,而断然不可误了时辰。否则便被视为不吉利,夫妻二人姻缘跌宕起伏,且不得白头偕老。
清风适时扯了扯梁白柔的水袖,一双眸子充斥着忧虑,距离吉时已经剩下不到一炷香的时辰。这清惠王殿下当真赶得过来吗?如今这迎亲的队伍竟是不见半个人影……
梁白柔亦是紧拧着黛眉,内心有些徘徊踟蹰,她既盼着今儿清惠王能不来,如此一来,薛海娘即便是留下来也不算是违抗圣旨。另一方面她又盼着薛海娘能够获得幸福……
不知是否出乎私心的缘故,她此刻竟是发现,自己期盼的是前者!
梁白柔的心砰砰直跳,瞅着那空荡的街道近乎盯出了幻觉一般。
上天终究是不如梁白柔的意愿。就在距吉时还剩下半柱香之时,敲锣打鼓的震天声响传入耳畔,梁白柔瞅着那乐队看得双眼都直了。
清风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大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忙不迭道:“娘娘,海姑娘,清惠往殿下的迎亲队伍来了。”
薛海娘心下估摸着时辰,心头早已有了一番计较,此刻听着,却淡淡道:“即便是来了,却也难免误了时辰。”她耳力素来极好,且常出入皇宫,自是晓得这一条路距皇宫偏门有多长,如今方才听到声响,想来即便是南叔珂驾着马狂奔也无法在半柱香内将她迎上花轿。
终究是误了良辰。
不过也是无碍,左右她从未想过与南叔珂相守一生,举案齐眉,子孙满堂。
吉时已到,可那迎亲之人却始终不曾骑着红马出现在薛海娘面前、
喜娘有些无措地看了看梁白柔,又看了看那脸蛋被遮在盖头下,如今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的薛海娘。轻轻叹了一口气,想来这姑娘是不知如今已然误了时辰,否则哪儿还能这般淡定。
梁白柔看也不看那乐队一眼——至始至终都未曾出现今儿正儿八经的主角,这清惠王莫非是有意让薛海娘独自一人登台唱独角戏?
她扯了扯薛海娘的水袖,大有一副拉着她离开的架势。
薛海娘却轻轻将她的手拂去,低而轻的声音从那殷红浅薄的唇溢出,“德妃娘娘,清惠王殿下这是到了吗?”
一时间,诸人皆是闭口不答,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触了这姑娘的伤痛。
梁白柔狠了狠心,密而卷翘的双睫掩下眸中一掠而过的暗芒,她张了张口,软下声线道:“海娘,本宫带你回宫可好……我们去找皇上做主,他清惠王哪怕身份再尊贵,也不该这般轻视你。”竟是误了嫁娶的良辰。
若是一开始便不愿意迎娶薛海娘,又何须应承皇太后的懿旨。
薛海娘轻轻摇头,令人骇然的是,这至始至终都淡漠至极的人儿却是始终都未见发怒的征兆,“为何要寻皇上?我已然听见了那乐队的声音,清惠王殿下已在迎我上轿的路上。”
说这话儿时,仍是带着七分笑意三分礼数,叫人愈发捉摸不透。
梁白柔拿她无法,咬了咬唇终是闭口不答。
敲锣打鼓的嘈杂声愈发逼近,也昭示着迎亲队伍已逼近眼前。
‘吁’
马蹄声响彻在耳畔,以及那一声嚎亮低沉的男声,挂着红丝绸的白马立定在诸人面前,马上的男子,笑意盈盈,翩翩有礼。
“见过德妃娘娘。”来人并未下马,而是拽着缰绳,在马背上向梁白柔微一颔首,以示见礼。
梁白柔当场愣住,有些迟疑不解,“……你,你又是何人?殿下呢。”
原以为误了成亲的良辰吉时已是清惠王殿下最不晓得礼法之事,可如今眼前一幕却惊得梁白柔险些合不拢嘴。
薛海娘亦是轻轻挑眉,眼前依旧是一片嫣红色泽,挡住视线以至于叫她看不清来人。
不是南叔珂?那又会是谁?
薛海娘心头陡然涌上些许……不安。
黛色柳眉微微拧起。
来人仍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见梁白柔发问倒也不答,而是避重就轻道:“德妃娘娘,这等小事还请娘娘事后问询我清惠王府的家丁吧,切莫误了良辰吉时才是。”
梁白柔冷哼一声,“你们清惠王府的人也晓得误了时辰,那阁下也不瞅瞅,现下已是过了吉时……”她替薛海娘愤愤不平道:“本宫的义妹嫁入清惠王府虽为侧妃,却也不是送上门任由着你们糟践的。”
来人不慌不忙,不卑不亢道:“实在是今儿王爷有事儿耽搁,这才误了时辰。”
梁白柔又道:“区区一句有事耽搁便想着要一笔带过,好。即便清惠王殿下贵人事忙,可现下乃迎新娘上轿的时辰,这一程序不可或缺,怎的如今未见王爷本人,反倒是你这区区下人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
梁白柔的话犀利而不留情面,显然是怒到极致、
来人却并未因梁白柔那一句‘下人’而感到羞辱,反倒是扬唇一笑,殷红色调的新郎礼服反倒是为他生得算不上惊艳清隽的颜容平添几分春色。
“哦——听娘娘的意思是,今儿不愿让海姑娘随着我回王府了?”那人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如同一只笑面虎般。
薛海娘率先赶在梁白柔之前开口道:“哪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