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的将其撤职,如果御史出缺,他可保举人员送吏部补选。这本是一番客套的话儿,换做精明一点的官儿,也许没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就算放在了心上也会用点委婉的手段,好好让自己过得去,可这个顾大人却没这么想,上任之初,即上奏废黜了严日岂、杨居正等二十人,把他们贬到辽东各卫为吏,还有八人被降职,三人被罢免;然后他推举可以担任御史的进士邓荣、国子生程富、在京候选的知县孔文英、教**瑞等四十余人,一上来就是贬了四十人,自然引起了不少的风波,一时讨伐之声络绎不绝,甚至有人还写明目张胆的写了什么,夫青松翠柏,在在常有。经历岁时,栋梁遂就。噫!安可以其常有而忽之!与果木斗春,则花不如;与草木斗秋,则实不如。吁!安可以其不如而易之!世有清节之士,可以傲霜雪而不可任栋梁者,如世之万年青草,何其滔滔也。吁!又安可以其滔滔而拟之!此顾礼卿,之徒也,是亦一物也。大意是顾佐这人只是一个无用的万年青草,这样的人根本担不起都察院右御史这个重担,如此评价,换做旁人少不了要抱怨一番,可顾佐毫不在乎,还说了一句做好万年青草倒也不错,自此落了一个顾青草的名号,此后多有纠察罢黜贪婪骄纵之徒,若非自己在一旁照料,宣宗也非昏庸之君,这朝堂之上根本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但他心头也明白,这个朝廷也亏得有了顾佐,正直、刚毅、果敢,勇于负责,不怕困难,宁折不弯,决不妥协,意志坚定,勇往直前。他对微薄的薪金毫无怨言,像一个奋斗不息的战士,更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倚天剑,剑锋所到之处无不胆寒,说句公道话,宣德十年,世人都以盛世相称,就连百姓都编着歌谣唱,可事实并非如此,单不说这几年来黄河发大水,陕西闹地震,外加遇到国丧,件件都是麻烦事,就说官员的**就是一把糊涂账,若不是有顾佐这把倚天剑震慑风气,这**早就乱了套子,从宣德三年始,佞幸之臣一律斥逐。吏部尚书、礼部侍郎、僧人等,或杀、或贬,或逐出京师;获罪较轻的或贬官放逐、或流放边地、或孝陵司香。宣德十年正是没有这些贪官污吏,宣宗才大量起用正直贤能之士,若不然于谦、刘中敷、邝野、金濂、陈镒、王直、魏源、周忱、王佐、侯璡、魏骥这些地方官儿根本起不来,没有他们的努力,宣德盛世根本就不复存在。这样的人宁可一条路走到黑,也不可能回头,所以朝中的官儿才评价他,秉刚劲之性,戆直自遂,盖可希风汉汲黯、宋包拯。苦节自厉,诚为人所难能。此时看他神情,便知这个愣头青怕是要硬到底了,这样的场面若是换做还是宣宗,他倒也不必担心,哪位老皇帝性子虽急躁了些,但还算是个好皇帝,懂得君臣携手之道,也懂得治国之道张弛有度,一个朝廷不能光是忠臣,直臣,那样非但皇帝不痛快,就连天下的百姓怕也不舒服,最终坏了朝廷大事,可一个朝廷也不能光是贪官,庸官,那样的结果是这朝廷必是朝政败坏,祖宗基业难以长久,所以这个朝廷必须有几个清流,几个不怕死的,几个不懂得转弯的直臣,有他们在,那些庸官贪官也就不敢太过放肆,朝政也就稳当了,而他这个皇帝也就好做了。宣宗明白这个道理,除了有过人的聪慧外,在于他是一个饱受成祖爷教诲又已年长的君王,懂得明辨是非,懂得平衡,辩得明谁是忠谁是奸,什么时候该放一把,什么时候该抓一把,什么时候下一道圣旨,什么时候只是口头上呵斥两句,总之一句话一个已成年的皇帝懂得去均衡朝政,而一个孩子就不一样了,他们的世界没有太多的利益,因目光的局限也难以看得更加长远,他们的眼里唯有白与黑,善于恶,但凡他们认为喜欢的,那就是好人,不喜欢的那就是恶人,可杨士奇心理明白,这个天下远远不是白与黑,善于恶那么泾渭分明,许多看不见的阴谋,许多见不得人的手段,许多用不完的伎俩,早就把这个世界渲染得五花八门,身为一个帝王唯有明白这些,才能刚好治理自己的朝廷,可这个皇帝若是一个孩子,谁有能保证他能看明白这一点呢。
杨士奇不否认世间总有那么几个聪慧的孩子能看明白这一切,可绝不会是眼前的正统皇帝,这个孩子聪颖是不假,但性子太过柔弱,骨子里没有太多的主见,这样的孩子在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下,大多数都会凭着自己的喜好来,先前顾佐凶神恶煞的样子,给他留下了太过恶劣的印象,让这个孩子本能的厌恶顾佐,这个时候顾佐若是一根筋硬到底,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身为首辅这几年他之所以没有遭人弹劾,这其中少不了自己洁身自好,可另一方面也有顾佐的因素在,抛开这个因素,单说如今的局面,皇帝年幼,而三杨已老迈,宫中的哪位孙皇后心思还不明白,这个时候若是没有顾佐这样的一把倚天剑坐镇都察院,很难想象正统一朝会出什么乱子,所以与公与私他都要抱住顾佐都察院右御史的职位,想到了这儿,他轻轻叹了一声,就要走出去,忽听得身后的杨荣轻声道:“东里兄,不可鲁莽?”
声音虽不大,但杨士奇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不动神色的回头看了一眼杨荣,杨荣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事儿是陛下对顾大人耍了点小性子,只要寻个合适的人选,对陛下说上几句好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若是东里兄参与了,这事儿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