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这儿,况钟的面色露出几分得意,但很快被愁容所取代:“坚持了三十年的东西,难道就在今日放弃了么,不,不,我怎么能放弃呢?这里的百姓还没吃饱饭,他们的土地还有多少没有拿到手,他们的案子还有多少没有审理清楚,还有多少学堂没有盖起来,多少的渠道,运河没有疏通,多少的赋税还没有减免,苏州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自己来做,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不顾呢,难道当年自己默默许下的理想都是一句空话,是对自己逃离的接口,不,不,我况钟不是这样的人,绝不是,所以,所以我不能走?”
况钟紧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巨大的矛盾让他着实不知该何去何从,照例得提请回原籍守制,但他又着实不想就这么走了。一方面,苏州还没有获得彻底的整治,如杨峥所言,苏州离不开他,这两年推行的课吏职、行赏罚、一号令的举措及准备着手惩奸吏、裁冗员、减重赋、废苛捐、清积案、平冤狱等改革方案还有待进一步谋划和执行,容不得他这个时候回去,况且雪灾、水灾、春荒带给苏州巨大的困境也容不得他这个时候离开,而从个人私利来考虑,自己数十年来从江西乡间走到现在的牧民一方的苏州知府,的确来之不易,他不是正途出身,一个刀笔小吏能走到这一步,固然有上天给的良好机遇,而这其中也不乏他付出了比常人数倍的努力才换来了今日的一切,他不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也不是一个十分看着名声的人,甚至钱财他都不在乎,他唯一看重的是一个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能牧民一方,保一方百姓丰衣足食,就算不能位高权重,但也算是报效朝廷,他多年的努力换来了足够的汇报,从一个刀笔小吏,做到了四品的知府,替朝廷整治天下第一难治理的苏州城,之前不管任何人说苏州如何的难治,如何的花样摆出,如何的吃力不讨好,他都不在乎,本着自己牧民一方的信念,他来了苏州,开始了三年的治理,三年来他着手惩奸吏、裁冗员、减重赋、废苛捐、清积案、平冤狱,不曾有半分的怠慢,愣是让他在苏州这座天下最难治理的城池了走出了属于他况钟的天地来,如今他可以继续将自己生平的理想付之行动的时候,却碰上了母丧,老天爷似与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平日里果决的他,竟不知该如何做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