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寻常百姓未必听得懂,但读书人,围观的大户富户自是听得懂,所谓先论其心再观其行,其实就是断案中遵循的一种说法,叫做“原心定罪”是董仲舒在“春秋决狱”中提出的重要审判理论。他在《春秋繁露?精华篇》中说:“春秋之听狱也,必本其事,而原其心,志邪者不待成,首恶者罪特重,本直者其论轻。”意即:“春秋决狱”必须根据犯罪事实来探索罪犯的犯罪动机等主观心态。“原心定罪”的审判精神在后世尤其是唐、宋、明、清均得到了贯彻并予以发展。唐人柳宗元说:“圣人之判,穷理以定赏罚,本情以正褒贬”,“校其供入亡实,原本定罪,穷理辩刑”。宋人朱喜主张:“凡听五刑之讼,必原父子之权,立君臣之义以权之”。到了本朝,时人也讲究一个:“论罪者必原情”。说到底就是法制外不外乎人情,但这个人情就得看你作奸犯科之事,心态如何了,若是恶的,自是不必说,倘若是作奸犯科之时,心存善念,律法虽无情,但也是可容情的。众人虽不知知府大人从何处看出刘得贵其心险恶,但大老爷断案由此规矩,谁也说不得什么。
“大老爷我什么都说了,不曾隐瞒?“惨叫的刘得贵大声喊道。
况钟喝道:“你这贼道,还敢遮掩。本官听你所言,那支助本是一个贪婪之人,如此费尽心思为你谋取了主母,成就一番好事,能飘然而去,倘若当真如此,那此人必是高风亮节之人,又岂能指点你做出如此龌龊之事,你还敢说你招了么?“
众人听了此处,才一脸的醒悟,心道:“青天大老爷果然心细如发了,这事儿说到底刘得贵固然有贼心,却无贼胆,若非得支助指点,得了贼胆,方才成就了一番好事,如青天大老爷所言,若那支助是一个高风亮节之人,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然而他做了,那么只有一点,另有所图,而刘得贵却只用了一句不知所踪就交代了支助的去向,一来不符合常理,二来不能让人相信,这么一想,众人再看被按在地上痛打的刘得贵就多了几分憎恨了。
刘得贵本想辩解几句,无奈衙役的混子如雨点一般落下来,那还说得出话儿来光顾着惨叫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十几棍子打下去,眼看着大老爷没有停下的意思,钱夫人再也忍不住,一把冲上前,双手死死的抓住衙役的棍子,哭着道:“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妾身说就是了!”
况钟道:“还不速速说来!”
钱夫人收起了哭声,道:“回大老爷的话儿,这事儿得贵确实不知,唯有妾身一人知晓罢了,大人所言不差,那支助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卑鄙小人,他怂恿了得贵与妾身做了苟且之事后,便以恩人自主,得贵感支助教导之恩,时常与妾身讨东讨西,奉与支助。支助指望得贵引进,得贵怕妾身嗔怪,不敢开口。支助几遍讨信,得贵只是延捱下去。日子一日的过,妾身与得贵越发恩爱,平日如夫妇无异,早已忘记我是有了夫君之人。
我那夫君,一心忙于生意,寻常数日,十天半个月也不曾回家一次,这一次竟早些回来了,看着夫君风尘仆仆的回来,妾身才惊觉,心头既有些后悔,又十分害怕,趁着空闲,找来得贵告知他此事,免得日后出丑。得贵一来是个老实人,也怕夫君知道这事儿,对妾身不利;二来自得支助指教,以为恩人,凡事直言无隐。夫君突然回来,让他毫无主意,便寻了支助与他商议。那支助虽报读圣贤诗书,却是个棍徒,见得贵不肯引进自家,心中正在忿恨,听得贵如此说来,便觉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趁机勒索些银两,便出言吓唬得贵,扬言要将这等丑事告知夫君。得贵害怕,求他高抬贵手,放了妾身,并答应给他好处。
说到这儿,钱夫人轻轻叹了声道:“夫君诵读了诗书,为人聪明的很,做生意是一把好手,短短几年的功夫倒也为家中积攒了不少钱财,他场面在外奔波,自觉对不起妾身,每次回来留给妾身的银两也不少,长年累月下来,妾身足足有了五百多两银子,妾身心知那支助那此事要挟,是想要些好处,我便将这五百两银子交给得贵,让他给了支助,好请他不要多言?“
那支助平白无故得了这么多银子,自是满口答应,对这事儿倒也闭口不提,如此过了数日,这一日夫君告知妾身,说有人在扬州看中了贩盐的买卖,邀请他带上银子一同前往,这一次只怕要去上好几个月,妾身与生意上知晓不多,平日里极少过问,加上妾身怕夫君在家,察觉妾身与得贵的那点事,所以便答应了。
夫君第二日一早就出了门,说是与人越好了,不能错过了时辰,妾身也没多问,想着出去了那么多次都没事,这次也不会有事,加上妾身最近忧心与得贵的关系,对这事儿也没放在心上,算计着等夫君下次回来,是不是该将这事儿说明白了,我想本朝虽不提倡妇人改嫁,但也不是不可以,小女子也诵读过圣人之书,知那《礼#8226;檀弓》记载:孔子的儿子伯鱼死后,“其妻嫁于卫”又载:“子思之母死于卫,赴于子思,子思哭于庙。门人至曰:‘庶氏之母死,何为哭于孔氏之庙乎?’子思曰:‘吾过矣!吾过矣!’乃哭于他室。”啊圣人后代的子妇也不免于再嫁。妾身一个平头百姓,行这改嫁之事,并无不妥。
众人听到了这儿,方才明白为何刚才知府大人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