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已经气得颤抖:“苏泠月,你可认罪?”
“祖母莫急,请容泠月辩解一二。”苏泠月吟吟浅笑,毫无惧色。
王嬷嬷心里却打了个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开弓已无回头箭,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她就不信苏泠月还能翻身。
老夫人抿嘴,眸中却怒火翻腾,好啊,她好容易才来一次逐月阁,苏泠月就给她下毒,且看看她能怎么辩解!
“照王嬷嬷的意思,泠月是知道祖母的行踪了?”苏泠月问道,王嬷嬷有意说得隐晦,她却偏便要王嬷嬷直言。
不想苏泠月问得这般直白,不承认便是自相矛盾,王嬷嬷也不害怕,于是梗着脖子道:“是!”
“嬷嬷说我下毒,那么请问嬷嬷,我是何时、何处下的毒?又是如何下的毒?”
“一刻钟前,就在此处,二小姐从衣袖里面抖了些白粉,撒进煮茶的茶鬲里。”王嬷嬷弯起唇角,侧头掩住眸中的狠辣之色。
苏泠月暗哂,这王嬷嬷撒起谎来也算是脸不红心不跳,为了害她,愣是把时间掐到一刻钟前。
安顺堂离逐月阁十分远,依老夫人的速度起码得小半个时辰才到,王嬷嬷刻意将时间说成一刻钟前,便是足够眼线一去一来地通风报信了。
可是,这算得太过精明,焉知是福是祸呢?
“王嬷嬷确定?可有证人?”
“有,院里扫洒的小丫鬟,她们可都是看见了的。”王嬷嬷得意,这些小丫鬟,与她同是效忠夫人的,怎会不帮着她?虽然平日里对她多有不满,但在这般境况下,一致对敌是必须的。
“是的,我们都看见了。”几个小丫鬟站出来怯怯道。
苏泠月抬眸,原来这些个丫鬟便是间谍,在她的循循诱导下,终于因王嬷嬷而出洞了。
“敢问祖母是何时启程来逐月阁的?”
“一盏茶前吧,老夫人刚从昕雨阁出来,闻得茶香便顺道过来了。”老夫人身旁的秋嬷嬷答道,老夫人听罢点点头,面上仍是怒火翻腾。
“王嬷嬷,你说我一刻钟前便下了毒,祖母却是一盏茶前才一时兴起来逐月阁的。看来,泠月当真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呀?”苏泠月浅笑着讽刺道。
“这……”王嬷嬷语塞,暗黄的面容有些憋红,额角渗出颗颗饱满的汗珠。
旁观的人皆有些不虞,敢情这王嬷嬷在撒谎啊?
“何况照你所说,这茶里有毒,若是有毒,祖母方才入得院子你怎不禀报?却等到祖母快要喝了,才出言提醒,你到底是何居心?!”苏泠月乘胜追击,声音凌厉威严。
不知内情的人心下一惊:这二小姐往日娇弱好欺,今日的语气怎地这般凌厉非常,她那孤傲清冷的目光,更是让人不敢直视……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王嬷嬷,你怎么解释?”老夫人阴冷的声音响起。
“这……奴才害怕二小姐,一开始不敢指证……后来眼看着老夫人快要喝茶了,这才出于本能,及时阻止啊……”王嬷嬷一副天人交战的样子,眸底乍现的精光却未逃过苏泠月的眼睛。
于是老夫人望向苏泠月的目光,愤怒中又多了几分探究。
“请祖母相信泠月,泠月从不曾在茶里下毒,茶水里亦无毒,如若不信,可请府医前来勘看鉴定。”苏泠月正色道。
“不可能无毒!二小姐方才还想用那茶害奴才来着…”王嬷嬷急道。
“二小姐还要害你?”老夫人面露阴霾。
“是的,不过奴才及时打飞了那茶盏,才得以幸免于难。”王嬷嬷伸枯手一指,众人便看得不远处果然有摔烂的茶盏渣滓。
“来人,传府医!”老夫人下决心彻查此事了。
王嬷嬷听到此话,面色还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却是得意不已:苏泠月,你终究还是百密一疏啊。
“祖母,方才王嬷嬷便说泠月故意打探你的行踪,若是府医来了,王嬷嬷又……”苏泠月欲言又止,假意劝道。
“行了!”老夫人怒道,“紫姜,去请回春堂的朱大夫来!”
苏泠月立时噤声,心中却暗嗤,府医是薛氏的人,若是真让他来了,还不得颠倒黑白?借王嬷嬷的手推掉府医,转而去请朱大夫,何乐不为?
京城的人皆知,回春堂的朱大夫术精岐黄,更重要的是他为人孤傲正直,想买通他可是难如登天。
“从现在开始,在场所有人留在自己的位置,不得随意走动,更不得擅自离开!”老夫人阴沉着脸喝道。
“……”王嬷嬷欲说出口的话被噎在喉咙里,像是哽了块烫豆腐。
苏泠月暗赞老夫人想的真是周到,她本欲提出此法,老夫人却在她开口前下了命令,倒是省了她一番唇舌。
紫姜领命出去了,紫桃搬来藤椅,扶老夫人坐在树荫下,一旁的小丫鬟又勤快地扇风,老夫人阴沉得滴水的面色才稍稍缓解了。
已是午时,日头当空。
这厢老夫人下了死命令,王嬷嬷跪在地上动弹不得,汗如雨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内心更是如同油烹火燎,只见得下人中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她撩起眼皮,给一旁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快得让人抓不住。
半个时辰过去,只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老夫人,朱大夫到了。”
只见紫姜引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疾步而来,那老者穿了一身烟青色长布衫,背了檀色药箱,看上去精神矍铄,紧抿的唇昭示着他的刚正不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