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嬷嬷立即会意,抓了帕子猛然塞入王嬷嬷咧开的嘴里,天气甚热,这帕子是用来擦汗的,上面还腾着熏人的汗儿。
王嬷嬷目露杀人的恨意,无奈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碧嬷嬷扬唇冷笑,眼底毫不掩饰鄙夷和幸灾乐祸的幽光。
院子里很快响起尖锐的“嗒嗒”声,还间杂着王嬷嬷的呜咽声,一时间众人脸色各异,心有鬼胎的其他下人看好戏之余,又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
苏泠月仍状似无意的轻摇团扇,却心如明镜:薛氏将老夫人的杖责改为鞭笞,处罚分明轻了不少,还真是难为了她的良苦用心呢。
不过就算这样,也够王嬷嬷受的,这处罚,可是她心心念念效忠着的主子亲自赐的。
踏歌在一旁偷偷乐着,苏泠月见状不由觉得好笑,转而对薛氏道:“母亲深明大义,对王嬷嬷设计陷害他人一事秉公处理,教泠月佩服,实在当的起贤良淑德的美名!”
苏泠月这话讽刺意味十足,薛氏听在耳里,只觉膈应得慌,知道苏泠月想借此离间她和王嬷嬷,却又不得不从善如流,只得敷衍道:“泠月这是哪里的话。”
苏泠月暗笑,给你一顶高帽子戴是有代价的,于是淡道:“母亲有所不知,方才王嬷嬷撒谎陷害我时,有好些丫鬟给她做伪证呢,还请母亲明查。”
绿蕉等人本还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此刻突感大祸临头,立刻“咚”地跪倒:“求夫人开恩,二小姐开恩,婢子一时糊涂,才犯了错,求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丫鬟们也十分机灵,句句向他们的主子薛氏求饶。
“……”薛氏眸中闪过错愕,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怎地扯上了这么多人?这些可都是她的人。
又恨这些丫鬟没有定力,竟这么容易就承认了,都不知道拖延抵抗一下吗?
苏泠月浅笑道:“什么饶命?母亲又不是吃人的恶魔,还会拿了你们的命不成?”她顿了顿,“母亲素来温婉待人,此番掌嘴二十便可了,哪会重罚你们?您说是吧,母亲?”
薛氏面色滞了滞,牵强道:“自然是的,犯了错自然要严加刑罚,既然泠月说了情,那便依言掌嘴二十吧!”
好啊,好个苏泠月,竟借着她的手来惩治她自己的人。这种场面下,她若是拒绝岂非又有了嫌疑?当然只能顺着台阶下了。
而这个小贱人,今日暂且放过,往后多得是机会收拾。
念及此,薛氏又摆起后院当家人的公正无私的姿态来,温婉的面上尽是肃色。
犯事的丫鬟们还在不断求饶,事实上,从王嬷嬷被杖责伊始,她们就胆战心惊不断。而今被判掌嘴二十,怨恨之余,却有一丝放松之感,也总算是挺过一劫了。
公堂上掌嘴是用竹板扇嘴,而苏府的家法就是粗使嬷嬷的手掌代劳。犯事的丫鬟一共三人,粗使嬷嬷仅有四人,而王嬷嬷一人便用去了三个婆子。而今仅有一个婆子得空,犯事的丫鬟跪在地上等着行刑。
掌嘴的婆子麻利地捋起袖子,手上生风,耳刮子扇得“啪啪”直响,丫鬟们一个一个轮着来。
一时间院子里鞭笞声、掌嘴声、呜咽声、哀嚎声、求饶声,间杂着低低的偷笑议论声,响作一片,分外嘈杂。
苏泠月抬眸,望着探上墙头的二三枝桂树枝桠,枝叶疏落而有致,顽皮的桂花粒跳跃在蒙了灰的琉璃瓦上,生生带着欢喜雀跃,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淡香盈满鼻,桂破知秋来。呵,秋天,正是收获的好时节,她正想送些大礼出去呢。
大厨房离逐月阁有些远,听雪和紫桃一去一来用了不少时间,此刻正快步走进嘈杂的院子来。
苏泠月目光落在紫桃手里的檀色食盒上,笑道:“母亲用过午膳了吗?若是没有,去屋里一同用饭吧?”
薛氏强扯唇角道:“不必,我已经用过了,就不进去了。”说起午膳薛氏便心烦不已,这事情出得早不早晚不晚,偏巧撞在正午。若非因在午休,她也不会这般姗姗来迟,反被苏泠月将了一军。
苏泠月也不勉强,淡道:“如今暑气仍未褪去,母亲在此处可得注意身子,别被热着了。”又微微侧头吩咐道:“踏歌,你在这儿好好侍候着母亲。”
“小姐放心,奴婢省得了。”踏歌垂眸敛色,了然于胸。
薛氏温柔浅笑着,眸中似乎还带了慈爱。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看着候在一旁的踏歌,还有毫无去意的秋嬷嬷,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各种哀嚎声,心中颇为郁结,这苏泠月何时拉拢了老夫人?
说什么伺候,这踏歌和秋嬷嬷分明就是留下来监视行刑的。薛氏睨了眼秋嬷嬷,对于老夫人,她还是得顾忌着几分。
“如此那泠月便进去服侍祖母用膳了,怠慢了母亲,泠月实在有愧啊。”
“无碍,快去吧,饭菜该凉了。”
苏泠月浅笑应是,对院子里的境况视而不见,唤了等在一旁的听雪和紫桃,仪态万方地莲步进屋去了。
留下薛氏坐在树荫下眸色阴阴沉沉,任凭秋风卷起她的裙角,一下一下扫在铺有灰尘的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无意识绞紧的帕子却泄露了一两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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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厨房留给逐月阁的膳食向来粗糙,老夫人目有嫌弃之意。可她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出身,与生俱来的修养使她敛起不满的情绪,但吃得极少便回了安顺堂一举,仍然昭示着她的心情。
罚完了人,薛氏便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