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声些!”薛氏下意识责备道,顿了顿又道:“这便是关键所在。那罗书清很是狡猾,并未说出财富具体位置所在,只道是……”
“是什么?!”苏云昕打断了薛氏的话,抢白道。
薛氏睇她一眼,眸底尽是溺爱,轻摇了摇头道:“她只道小贱人十六岁那日,会有人上门寻她,将财宝相关事宜尽数相告。所以我才留着她的命一直到今日,对她百般容忍。”
“娘……”苏云昕所有所思道:“万一那罗书清说的是假话呢?你可曾想过?这样岂非白白便宜小贱人苟活了那么久,还被人摆弄了一道,多么不值。”
“这些问题,娘不是未曾想过,只是那笔巨额财富若是当真存在,一旦错过,岂不是白白可惜了。”薛氏又是长长舒出一口气,仿佛腰间的伤痛令她很是疲累,“若是能得到这笔财富,于你外祖父和舅舅的官途大有裨益,对咱们薛家而言,也是锦上添花啊。”
“所以说,娘也不能确定那笔财富是否真的存在,以往都是在孤注一掷?”苏云昕微微眯眼,看不出其他情绪。
薛氏顿觉颇为难堪,却还是只能平心易气道:“算是吧。”触及苏云昕眸底一闪而逝的不满,她又急忙解释道:“哪承想小贱人这些年来的乖顺维诺俱是伪装出来的,又屡次和我针锋相对,我思量再三,便决定不再留她性命了。”
“原是如此。”苏云昕垂眸,似乎是在细细琢磨着薛氏话中真假,“那么今日之事,果然是小贱人从中作梗了。”
薛氏闻言面上终于挤出一两丝笑意,顺着苏云昕的话道:“当然是的,不想小贱人的本事竟这般大,还反被她倒打一耙,当真可恨!”
苏云昕深深地看了一眼薛氏,也终于冷静下来,幽幽道:“娘,请道士整治苏泠月一事是你失策了,你不该瞒着我的。若我知道此事,定能早些防备,断不会给了她潜入我院中作祟的机会。”
薛氏懊悔无及,紧紧拧起细长的柳眉,恼火道:“此事的确是娘有失偏颇了,娘也是不想让你劳神。每日习字作画,练习针黹女红,已经够你忙活的了。”
苏云昕闻言眸底倏地闪过一丝难堪,天知道习字作画都是她懒于请安的借口,此番薛氏无意提及此事,她却十分心虚起来。
只见她掩饰地转过眼眸,嘴上却不忘提醒薛氏:“所以以后有什么计谋,得事先和我商量,断不能让小贱人占了上风去。”苏云昕恨恨道,“娘,你可不能再掉以轻心,须得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一举取了她的贱命,以绝后患!”
薛氏连连应声,不无狠辣道:“放心,这回娘绝对不会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必须除了她,否则难以安睡!”
“好,娘最好了。”苏云昕天真的甜甜一笑,令人不由得怀疑,方才那个歹毒狠绝的少女是另一人。
“这下不会跟娘气急红脸了吧。”薛氏嗔怪道。
“你是我娘,我怎会跟你置气呢,方才不过是说的玩笑话嘛。”苏云昕竭力说好话哄着薛氏,只要能将苏泠月置于死地,其他的也无可厚非。
“那就好。”薛氏也笑。
“娘,我想睡了,但是我一想起那恶心的虫子就害怕得很,不如你今晚陪我一起睡吧?”苏云昕顺势依偎进薛氏的怀里,撒着娇。
薛氏又是宠溺一笑,抬手抚上她乌黑的秀发,“好……娘在这里,不用怕……”
一个时辰后。
桌上的灯盏已经被吹灭,今夜天色不甚好,天上阴云沉沉,挡住了本该皎洁如新的月色。
兽状香炉上白烟淼淼,安神香的味道盈满内室。
苏云昕窝在薛氏的怀里,已经沉沉睡去,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呓语。
薛氏偏头看了看苏云昕,确认她睡得安稳后,才慢慢将目光投到头顶的绯色帐幔上,眸底却霍然浮起一抹凌厉的恨意。
都怪那个该死的小贱人,苏远信对她的信任已不复从前,任凭她嬉笑怒骂、撒娇讨饶,百种方法用尽,苏远信也不曾松口一分一毫,硬是将她禁足在了水芝园,后院事物也暂交李总管打理。
这怎么行?她怎么能坐以待毙,那是不可能的事。掌家大权,决计不可拱手他人。
念及此,薛氏只觉怒气填胸,生生将锦缎制的被褥攥出了深刻的折痕来,只差跳将起来大吼大叫,肆意摔砸东西了。
但是,她不能。不仅是因为当家主母的架子,更是因为这关键的时期。若是被人抓住了错处,加以利用,可就当真便宜了那个心思叵测的小贱人,还有安顺堂那个虎视眈眈的老妖婆。
思绪错杂间她,忽然有些内急,急忙轻手轻脚地下了榻。
借着极其微弱的光亮,她在房中寻了一圈也没见着便壶的影子,心急火燎间霍然想起这是在厢房,摆设也不齐全。
懊恼之余,只能轻声往门边走去,打算行至院子里的涸藩(厕所)如厕。
因为着急,她没有唤过红茉紫茉,想着离得也不远,便独自一人沿着长廊走去。
但说来也怪,往日里每隔一根廊柱便燃着灯,今夜却是只有零星的几盏灯油,孤零零闪着微弱的光亮。
偏巧一阵夜风吹过,蚀骨的凉意如同灵蛇一般蜿蜒钻入了她的衣襟。灯火被吹得明明灭灭,衬着黑沉的天色,无端显出几分幽幽的诡异来。
薛氏心底没来由地打了个突,却是兀自喃喃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下人胆敢偷懒,竟连灯也不点全,明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