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弟子大多出身富户,哪见过这样的腐尸?此时全都退得远远的,但顼婳准备上前时,他们又全都围了过来。想来不愿在她面前失了胆气。
顼婳看了一眼,点头道:“确系自尽。”
那村民更是大声喊冤:“我就说嘛!仙长,你们快些收了他吧,村里人可怜呐……”
净无泥看了顼婳一眼,顼婳说:“方才我站在山顶,看见交趾村里有一所朱门大宅,同样戾气冲天。这是谁家院落?”
那村民一怔,顿时目光闪躲,十分可疑。净无泥见状立刻沉声喝道:“你若再有意欺瞒,我等便也不再多劝。不过后果你当心中有数!”
村民嚅动嘴唇,半天说:“那是……村里所有人共有的。交趾村这么穷,谁能住得起这样的宅子嘛……”
净无泥顺嘴问:“建来何用?当祠堂?”
村民赶紧点头:“对对,仙长慧眼如炬,确实是用来贡奉先祖。”
顼婳说:“整个交趾村,穷得揭不开锅,村子里见不到几个小媳妇,小孩子却不少。就在刚才,我等前来,围观村民里也几乎全是男子。你们村里的女人呢?”
这村民顿时变了脸色,半晌,他说:“仙长既然是来帮助我们的,就请收了这妖孽就好。我们小媳妇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只怕冲撞了仙长。就不出来见客了。”
顼婳走到槐树下,槐树的黑气在女尸被挖出之后,越发浓稠了。只是被困在法阵里,不得脱出。
她回头看了一眼天衢子,淡笑着问:“以这作为外门弟子的第一堂实践课,好像不大好。”
天衢子衣冠严整洁净,显然已经用法诀细细清理过。此时闻言,他道:“八方行走,总要见过人间。无碍。”
顼婳于是说:“好吧。”她扫视诸弟子,突然面前一面水墙,竟将村中红宅拉近。外门弟子呼吸微窒,真正的法阵大师,布阵于悄无声息之中。
她朗声说:“这座宅子是村民用来娶妻之用的吧?因为交趾村贫困,没有姑娘愿意嫁进来,于是你们共同建了这宅子,谁家要用时,便假称这是谁家宅院。远方的姑娘不知底细,信以为真,以为郎君是村里富户,于是顺利嫁娶,是也不是?”
村民惊呆,有心狡辩,但见她神态笃定,顿时又不敢轻易撒谎。周围诸弟子大哗,有围观的村民实在忍不住了:“仙长,您捉妖便捉妖,管这些闲事作什?”
顼婳说:“世间万事,皆有因果。你们隐瞒前因,又怎能了结后果。”
村民语气可就不怎么好了:“就是说你们解决不了吗?看来九渊仙宗也不过如此!”
净无泥怒道:“闭嘴!”
那村民气得呼哧呼哧直喘,他身上隐带黑气,显然也是求财者之一。这时候大声道:“难道不是吗?你们口口声声斩妖除魔,如今妖魔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伤人性命!我们死了这么多人,你们却还在这里磨蹭,我们信奉九渊有什么用!!”
天衢子就站在一侧,村民当然不会知他身份,他也毫不动容。顼婳倒有点佩服这个人的心胸,闻言道:“你口口声声信奉,那么请问这位先生,你每年有供给九渊仙宗多少银两?”
那人顿时语塞——穷困至此,哪里还有银两供奉九渊仙宗?
但他很快又大声道:“我们交趾村衣食不继,哪有多余的银钱?!”
顼婳说:“也就是说,你所谓的信奉,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那人脸涨得通红,说:“我……我们时常念着仙长们的好啊!”
顼婳说:“危难时求助,稍不合意,立刻反叛背弃。也算信奉?”
那人似乎也觉理亏,却依然强辩道:“你们九渊都是仙人,难道还要把世俗银钱看在眼里吗?难道没有银钱供奉的众生,就不值得你们悲悯吗?如果这样,你们和妖魔有什么区别?”
顼婳说:“悲悯,很好,你也懂这两个字。”她指指槐树下的女尸,“这姑娘,是被骗来的吧?”
那男人顿时恼了:“骗?她若不是看上公宅,以为自己嫁的是个富裕人家,又怎么会受骗?她本来就是个虚荣贪财的女人,被人骗也是自己活该!若是洁身自爱、不贪慕虚荣的好女子,自然也不会被公宅所惑!我们只是教训这些被银子遮了眼的女人,有什么错?!”
周围传来吸气声,这些生活优渥的富家公子,显然惊愕。
顼婳问:“贪财就该死吗?”
村民怒道:“不该吗?!”
顼婳说:“那你们向神佛求财,也该死吗?”
村民呆住,半晌,嗑嗑巴巴地说:“可……我们不同,我们只是想过上好日子。再说我们事先并不知道会死……”
顼婳说:“她们也只是想过上好日子,她们也不知道代价是后半生猪狗不如的生活。有何不同?”
她字句铿锵有力,围观的村民们陡然发现自己竟也是一样。但大多数人立刻就吵嚷起来:“你们的意思,是要放走我们的媳妇吗?休想!”
一人带走,一群人附和:“不行,绝对不行!”
最初讲话的村民似乎是村长,他低声说:“仙长们,这真的不行啊。放走了她们,交趾村哪有姑娘愿意嫁进来啊……”
诸弟子只觉遍体生寒,唐恪道:“你们这种人,也配向九渊求救?!”
没有人出声,但像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