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烨微微皱眉。不是看到了这所谓的宏图背后隐藏的暗流,而是对方赤裸裸的威胁。
修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北部众人虽然如今节节败退,处于战势不利的地位。可是,从长远来看,他们精于骑术,且熟悉地形。
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他们调动部队镇守边疆,原本就是劳民伤财。更何况,此次苏老将军回京,看似是战胜凯旋回朝,实则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两败局面。
胡人好战,勇猛异常。战线无期的拉锯战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情况。
黎琯能否成为盟友还尚未可知,总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太多太多。几乎可以确定,错过这个机会,就很难再从内部瓦解北方的胡人势力了。
看这修容的意思是说,他今日不答应以物换金的要求,就会失去黎琯这个未定的盟友了?
一个未定的盟友而已,真的值得付出这么多吗?明烨有片刻的疑惑。
但是他更知道,天盛耗不起。别忘了,南边的颐凰可还是虎视眈眈。
这样的选择明烨已经做了很多个,每一次都是进退两难:“四方馆公主和各位使臣可还住得满意?如若满意,不妨多住些时日?”
这算是答应了。就算联盟之约遥遥无期,但是但凡有机会,就不能眼睁睁地让它溜走。
这根绷得紧紧的弦终于松开了,不少离开大殿的官员都深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怎么就能答应了呢?”杨潘也深深吸气,只不过别人是大石落地,他却是心头憋闷:“看看他们那嚣张的模样。”
一路人马以修容和葛尔为首,正排着队以整齐划一的脚步离开了金銮大殿。
苏老将军出言安慰起杨潘来:“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虽然是与虎谋皮,但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杨潘一张黝黑的脸上红通通一片,就算是把苏老将军的一番话尽数听了进去。可心里的那股邪气就是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他踢踢踏踏一路拉着脸来到了苏云起落成时日不久的府上。
从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在这个基础上,因为双儿的缘故,二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几乎达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
当然了,这个无话不说是在杨潘眼中看来的。
“杨大哥?”苏云起语气里满是诧异,可对于他的到来和满脸怒色的缘由早就猜出了七七八八,就顺从地沏上一壶茶:“这是谁惹了你啊?能把我们黑如锅底的杨副将的面皮上气出了别的颜色?”
苏云起这个人,就是不能和他走得太近。
杨潘突然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奈何已经上了苏云起这条贼船,就只能认栽了。不然还有一种更好的方法,抱着他一起等着沉船。
可是,沉船需要等好久了吧?杨潘迫不得已一一打消这些想法。
他一口灌下了面前的茶,咂咂嘴,看来是显味太淡:“咱们在北边浴血杀敌,可是敌人现在跑到咱们地盘上,既不投降,也不议和,只说什么或许可以当盟友。这话,你信吗?”
苏云起撇撇嘴,接着笑起来:“我信啊!”
“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后半句话杨潘终于忍住了。
苏云起无奈:“不信如何?北边战事吃紧,我们一直驻守,但是有重大成果吗?”
苏老将军是天盛的守护神没错,有他在,敌人确实不敢来犯。但是,神也不是万能的,神也不是永生的。
当这位守护神老去,再也不能以一己之力成为江山屏障的时候,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一年,祖父的身体状况走起了下坡路。苏云起只是嘴上不说,但是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苏云起苦笑一声:“黎琯也是摇摆不定,他们在试探我们。越是摇摆不定,就越容易掌控。”
“试探?”杨副将两眼发花:“怎么个试探法?”
“从大义上来讲,黎琯是胡人,没有帮着咱们对抗其余胡人的道理。从私情上来讲,黎琯是黎琯,亦只是部族之一,为了壮大己身,和咱们联合击杀其他部族,也是情理之中。”苏云起不上朝堂,却思考深虑。
“找你做兄弟,真是没话说。”杨潘不禁再次对苏云起刮目相看。若不是苏云起提点,他自己一个人可想不到这个层面上来。
“这或许真是一个契机。”苏云起不知在想什么,表情异常专注:“你还是太心急了。挨了祖父的骂了吧?”
杨潘有些惭愧:“苏老将军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叫我改改脾性。”
“下次出征,你就在京都呆着吧。顺便替我照顾祖父。”苏云起有预感,黎琯来人就是他们苏家军再次出发的预兆。
杨潘点头,拍拍苏云起的肩膀:“你的祖父还是得由你来,我可管不了一辈子啊。”
战场上,最怕面对的就是生离死别了。
苏云起深谙于心。心里微微苦涩,他活了这么大,唯一的牵挂就是祖父的身体。只要祖父康健,他便是当真为国捐躯了,也无甚遗憾了。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明眸善睐的青涩笑容,即便被羞涩包裹,也抵挡不住那种吸引人的纯真。
苏云起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落在杨潘的眼中,却有点毛骨悚然了。
“喂!”他推了一把苏云起:“不是吧!你有这么抠门?这么抠将来还怎么讨妻子?”
杨潘误以为是苏云起在听到自己欣然答应照顾苏老将军之后兴奋过头了。
虽说苏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