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钟访略微颔首低头,一双大眼瞬时又光芒四射,扫向四周的同时,舞姿也更加地曼妙别致。
还以为中原人全是声色犬马之徒,如今看来,其中不乏一些心思缜密之人。
“上使大人,远道而来,一定是车马劳顿了吧。”四方馆的主要负责官员周逢川躬身迎进打头的一名胡子拉碴的男人:“四方馆特意为各位备好了酒水,今夜还请先在此整顿休憩,明日得了陛下的召唤即可入宫。”
四方馆是京都为了接待各国使臣特意建立的专用衙暑,如若有什么使臣前来天盛,下榻休整的地方一定在四方馆。
可惜的是,明烨在这上面可谓是花尽了心思。可在这一拨人到来之前,可以说是心事东流,皆负做了空谈。
因此,占地广袤,修葺完善,样样都需要资金支持。四方馆完全发挥不到与之相对应匹配的作用,这里其实荒废了好久。
要不是听闻北部的黎琯一族有恢复与中原地区邦交之意,恐怕四方馆时至今日都是京都最不被看好的建筑,没有之一。
就在数日之前,这里还是群龙无首。周逢川的仕途走得坎坷多舛,可摇身一变,他眼见着便成了天子近前的红人。简直是未来可期。
陛下大笔一挥,直接在周逢川上奏的奏章上同意了他新增衙役的要求。不仅同意,还金口玉言,亲自从六部中拨下许多得力的衙役。
朝中一时轰动,众人都说,周逢川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动声色地原来是憋了个大招啊!
周逢川经历了多年的低迷期,早对风言风语没有那么敏感了。
他从金銮殿中踏出来的时候,只是甩甩空空的两袖,而后便如往常一样离开了浑浊的是非之地。任凭背后众人投来的鄙夷以及各种眼热的目光。
四方馆在周逢川的带领下,居然在短短的几日之内,化腐朽为神奇。
若不是久居京都的知情人,还以为四方馆有了数十年的历史。不然,几日之内,它怎么可能运行到这种境界?
满脸胡子的男人拍拍胸脯,自我介绍起来:“叫我葛尔就好,这位是我们黎琯的修容公主。”
言下之意,他还不是此行最大的人物。身份最大的公主可还在辇轿上呢。
钟访扶着那只戴着缠臂金的手臂,紧跟着,辇轿里缓缓走下来一位唇红齿白……身材臃肿的女人。
“下官周逢川见过修容公主。”周逢川有些不敢置信,眼睛数次瞥向那位仪态万千的胖公主。
不是说,公主是金枝玉叶?不是说,胡人身为游牧民族,骁勇善战?
周逢川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已经后知后觉地认识到了,人不可貌相。
不管这位修容公主外表如何,但人家的确是尊贵的宾客不错。他的行为态度可是代表了天盛的门面啊!
“修容公主,使臣大人。”周逢川将姿态放得恰到好处,既没有东道主的傲然,也没有刻意逢迎的矫揉造作:“请随下官来。”
四方馆内可供休憩居住的馆舍不计其数,光是临时歇脚的馆舍就不下十个。
可见明烨对邦交真的是很在乎。当初扩大四方馆规模的想法一经明烨提出,就恍如石子掷入江水,立马掀起不小的风浪。其中反对的声音就多到自成一派。
明烨新皇登基,压力不小,但还是独断地坚持了这一想法。
今日的四方馆已经是各朝各代用来接待外国使臣的衙暑中登峰造极的了。前无古人是板上钉钉,相信后无来者也是毋庸置疑。
“公主,您看,他们这里真的是好……”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钟访就被修容一个眼神止住了。
修容打量着四方馆内里的建筑陈设,自然也是心生感慨。
只是身为公主,什么表情该体现在脸上,她还是能控制得住的:“天盛可真是财大气粗,难怪是中原霸主。”
又是来来往往的几句寒暄客套,甚至不乏吹捧之嫌。纵然是各怀心思,表面也是一团和气。
月色倚上外间清冷的廊间栏杆,修容公主一双肥肥的小胖手抵在下巴上:“钟访,这里衙役不少,更有周大人那样的高官常驻。你也别嫌着。去活动活动。”
钟访跟来的时候,便时刻不敢忘记自己的使命。当下不敢迟疑,立马躬身退出房门。
修容公主掏出一片银色盔甲的碎片,上面密密麻麻满布着的是刀枪剑戟的划痕,看起来是那种连埋在黄土里都会被嫌老的老古董了。
她慢慢摩挲着上面如山壑沟渠一般深沉的坑坑洼洼:“我们胡人也要为族人而战。如果有一天,你我不是敌人就好了。”
钟访轻巧利落地摸到一处屋门前,左右打量了片刻,随即推门而入。她并不是修容的贴身侍婢,又或者说,修容本身就没有什么贴身侍婢。
修容的阿爹,也就是那位黎琯的首领。他性情豪迈,却又fēng_liú多情,草原大地上尽是关于他的fēng_liú韵事。
也不知是哪一次荒唐的兴致所起,修容的阿娘就怀上了她。
修容的阿娘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放羊女,长相平淡无奇不说,经年累月的脏活累活压身,活生生叫她瘦成了皮包骨头。
人人都说,这样的女人不好生养。即便生养出来,孩子也必定是缺胳膊少腿,更有恶毒的言语侵扰,说这孩子必定是个天生痴儿。
于是,“万众期待”中,修容出生了。她的降临有效地让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疯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