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怎么了?”知秋在外替屋里的人守望。却听得屋里忽然有世子和侯爷的声音响起,静心一听,却是唤她的。
凌的唇色发白得厉害,若说她受伤那日的唇色还是依稀带着点血色的,可今日的情形却是十分地不妙。
凌人虽没有昏迷过去,但也是眼神发滞,还尽说着一些胡话,没有一句知秋能听得懂的。
“先带姑娘下去。今日所见,你要是胆敢嘴碎传了出去,定要你拿命来偿。”凌珏颇有些神色匆匆的模样,说这话时,竟还不放心地追了出来。
知秋年纪不大,却是侯府里是的老人,主家个个是什么脾性,她都尤为清楚。眼下珏世子这般的作为,已经很能说明这事的非同寻常了。
她不过就是一个侯府下人,哪来的胆子去外传呢?知秋忙着点头:“公子放心,婢子这就扶姑娘回屋休息。”
凌珏淡然收了神色,迈步重新回了屋里,望着仿若被钉在了椅子上半天动弹不得的平阳侯二人,凌珏心内一时苦涩难明。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凌珏双手背在身后,合起了门来。
这样的秘密已经足够成为灭顶之灾了,别说是侯府如何,换做了谁来,都难以抵挡命运如此的玩味。
他还算心理素质好的,可这也只是因为心中因此困惑而烦扰了多时,甚至酿成了每夜入梦相扰的心魔。便是如今听到了这样的惊天之词,凌珏也只是频频地倒吸凉气罢了。
“先帝一路破军入关,其实早早地便听闻了宫里的暮央公主。”论起先帝的私情,怕是没有什么人能比他这个侯爷更为清楚的了。
夜深人静,身边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平阳侯就会去想,若不是横生出了蓼阳当年与先帝之间的这一段爱恨纠葛,最后山河大定之后,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是一个被削去军权,甚至是被一贬再贬,驻守着边疆的将军吗?还是说,连空有着将军的官衔都不能如愿以偿,早早被扣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发落了呢?
平阳侯不知道,但他可以确定,自古帝王多疑,先帝更不是一个例外。先帝不仅不是例外,更是这当中身体力行的践行者。瞧瞧当年天盛元年的那态势,便已经足够清晰明了了。
“他……”蓼阳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只有哽咽的份儿。明莘竟是早就识得自己了吗?如此说来,当时什么惊鸿一面,不过都是有预谋的相遇罢了。
可为什么,却还要装出那样一副很是欣赏却更是难为情的模样?那时的取舍,叫明莘去选,倒像是有人拿他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答应了先帝,不好同你去说的。”平阳侯有些惭愧,扶着额头只能幽幽地叹起了气来。
“那你如今为何又说了呢?”蓼阳心里闷闷的,像是被人攥紧了,半点余地都不给留:“若骗,就骗一辈子好了。”
“骗人?”平阳侯摇了摇头:“从随军的那一天起,我似乎总是在皇命和自己的感情之间难为,时间长了,倒觉得也无甚所谓了。”
真也好,假也好,有那么重要吗?先帝是皇,皇认定了什么,那什么便是真。他只要去做好臣子的本分,以报当年的那一饭之恩即可了。
“父亲,母亲,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凌珏对他们之间的素日感情并没有半点兴趣。
他从始至终只关心的一点便是,侯府和明家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个前朝的公主,怎么会变成了本朝的大长公主?”
这问话问出口中的时候,其实凌珏心里已经有一个答案了。只是,他没有办法去说服自己,没有办法让自己相信世上还有这样荒唐不经的事情。
“先帝倾慕暮央公主,可数百双眼睛都看着呢,没有谁能容得下一个这样的皇室血脉活在新王的眼皮子底下。”平阳侯已经极力避过先帝在蓼阳面前出现的次数了,既是怕让其人触景生情,也是怕自己多年的悉心付出就这样败给了一个早早不在人世的君王手下。
可是,要将这桩隐秘旧事讲出来,先帝已是不可能避得过的了。
“所以?”凌珏蹙了蹙眉头,连自己的声音都快找不到了:“所以陛下为了母亲,费心编了一个谎言,一个瞒得过所有眼睛的谎言?”
有些话,如若懂了其中之意,还是不用道破的为好。道破了,除了尽显其的荒唐可笑,更是不失为丑事一桩。
“怕是这谎言还是到了被揭穿的一天。”平阳侯思虑重重,这些日子以来,陛下对他们凌家的反常态度,岂不也正印证了此项猜测吗?
景安王入京,一定是冲着当年这事来的。果不其然,紧随着其人离京的前后,他就被陛下召进了宫里,得知了这样外调离京的消息。
景安王是当年为数不多的知"qing ren"之一。凡此种种,必然不是巧合。只是,陛下并无除此之外的其他举动,应该是担心的事情来了,却没有完全地暴露在人前。
景安王和太后,终究情自各异,私心太重,还是忌惮太多都无所谓了。只要事情不发展到不可收拾的那一天,便就是他们平阳侯府的大幸。
如此一看,焉然不知此次的离京是祸兮福所倚?
平阳侯攥了攥衣角,看向暗自失魂落魄的凌珏:“珏儿,你方才回京押着的人呢?先把他带来。”
如今凌回京,便是他同陛下的约定奏效之时。这一奏效,即刻就要收拾离京了。
如若能在走之前,趁着侯府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