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刚刚说出口, 就感觉到她身上的那股怒火简直要实质化了, 把他从上到下狠狠燎过。
宗像礼司苦笑了一下,想到她曾经说过,自己摆脱虚空的束缚、重回这个世界的节点, 是最终之战开始后, 他险些掉剑的前一刻。
那么, 御柱塔之战的时候,她不在现场了。她很痛恨这一点吗?
然而, 与其追悔已经发生过、无法改变的某件事,不如提前为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做好准备。因为后悔是无用的感觉,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能飞快调整自己、好好面对才行。
他喃喃说道:“……必须赶快找出回去的方法。没有时间再耽误了……没有我的话, 只靠伊佐那社和栉名安娜是完全不够的……”
然后,他听到她的声音响起,轻轻打断了他糟糕的设想。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们这里的那个‘宗像礼司’, 到了你那个世界里呢?”
宗像礼司:“……什么?!”
他蓦地一愣。
柳泉信雅却很平静地回视着他,说道:“‘他’总不会凭空消失……同样地, 你原本的那个世界失去了你, 谁来做新的青之王呢?御柱塔之战势必会一边倒,将来恐怕一切都要按照绿之王的构想来发展了……满街都是乍然从不加压制的德累斯顿石板那里获得超能力的‘权外者’,无人约束,任性妄为, 很快地, 整个社会——不, 整个世界——都将陷入混乱……”
她的唇角浮起一丝微妙的嘲讽之意。
“总有一天, 比水流也会压制不了这些人……或者说,获得了这个世界的至高权力,又通过直接和石板连接而获得了健康的身体的比水流,还会一直甘于龟缩在地底下做个隐形人吗?他不想走到地面上,走到人群面前,在阳光下享受万人的敬拜吗?然而,这个世界有几十亿人,总有那么一些获得了超能力的‘权外者’不可能匍匐在他的脚下,做他心甘情愿的追随者……”
“何况,这个世界是有极限存在的。”
宗像礼司一愣,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里的关键词。
“……极限?”
柳泉信雅轻声笑了。
“是的。极限。”她说。
“当无限的混乱导致世界无法继续运行的时候,那个世界就会崩溃。到时候——”
她没有说下去。
宗像礼司已经一瞬间感到后背上渗出了些微的冷汗。
他能够猜到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即使是没有这种所谓的“极限”,整个世界里上千万……不,有可能上亿人都成为“权外者”,并且没有受到严格的管辖的话——那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简直不敢想。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希望,竟然是——
“你认为我和他只是因为某种不明原因而互换了所在的世界?”他问道。
柳泉信雅点点头。宗像礼司简直不知道她都是从哪儿来的这种奇特的自信。
“你确定吗?”他问,“那么我们还能交换回来吗?即使这些事情他已经都经历过了一遍,想必会有更完善的对策,但是把这些事都推给他来应对……我觉得不太妥当。”
或许这么打比方有点不太确切,不过宗像礼司现在觉得,这种情形就好比他把自己的责任全部推给了自己的同胞兄弟去完成一样,总觉得自己有些不负责任的罪恶感。
那个他已经承担了他应有的责任,获得了完美的结果,也应该随之享受胜利带来的美妙生活。这一切不应该再在“他”身上重演一遍。
柳泉信雅沉默了许久。宗像礼司总觉得她好像不知道在脑内思考着什么似的,一下子呼吸又沉重起来,一下子又咬着下唇陷入深思,就仿佛她的脑子里在进行着什么不得了的运转似的。
最后,她终于开口了。
“我确信就是这样的。”她说,“但是我不知道能有什么方法让你们交换回来……或许,我们应该去问问小白君。”
宗像礼司顿了一下,也觉得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毕竟白银之王伊佐那社是德累斯顿石板的发现者,在与绿之氏族的作战中也是总指挥——关于这些超出想象之外的事情,他理应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些。
更不要说他原本的职业就是科学家。
于是他礼貌地询问她:“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拜访伊佐那社君比较合适?”
柳泉信雅低下头,拿出自己的终端敲了一阵子,然后回答道:“午后吧。小白君现在要上课。”
宗像礼司有点惊讶。他是知道白银之王阿道夫·k·威兹曼实际上只是由于无色之王抢夺了自己的身体,因而被迫使用中学生伊佐那社的身体而已;不过既然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已经得到了解决,那么白银之王直到现在居然还在顶着伊佐那社这个马甲生活吗?
他诧异地问道:“……上课?他难道现在还在读中学吗?”
柳泉信雅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妙地浮现了一个笑意。
“不。”她说,“他现在已经不是‘伊佐那社’了。而是‘超苇中学园’的一名教师。”
宗像礼司更加惊讶了。
“教师?……你说他不再是‘伊佐那社’了,是什么意思?”
柳泉信雅脸上的笑意似乎扩大了一点。要让宗像礼司来说的话,他觉得当他困惑或吃瘪的时候,好像能让她感到很愉快。
“伊佐那社身体里的,现在就是他本人。在石板被毁后,白银之王找到了方法重新做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