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才人坐在椅子上,有些虚弱地靠在椅背上,低垂着头,似有几分手足无措的姿态。宋清华不开口,她自不敢先说话,心中难免惴惴。
看出她心底的不安,宋清欢语声柔柔开了口,“我可是打扰到才人休息了?”因着宋暄的缘故,宋清欢对许才人的态度十分温和,再加上许才人这般胆小怯弱的性子,宋清欢敛了眉眼间的清冷,生恐吓到了她。
许才人果然有几分受宠若惊的姿态,怯怯抬了头看宋清欢一眼,语声轻柔,“不会不会,殿下能来,实在是另钟萃宫蓬荜生辉。”
宋清欢浅浅一笑,“听桐儿说才人最近身子不大好?可是忧思过重的缘故?”
听到宋清欢这话,许才人眉眼一黯,没有出声。
宋清欢眼眶泛起一阵酸意。
宋暄死在异国他乡,可许才人在宫中毫无地位,也许连宋暄的死讯,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愈发沉重,“抱歉才人,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五皇兄。”
听到宋暄的名字,许才人眼眶中强压的泪水瞬间便涌了上来,可她并没有让那些泪珠落下,而是深吸一口气,哽咽着道,“殿下不必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暄儿走的时候便同妾身说了,他此去临都,危险重重,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让妾身做好心理准备。妾身……妾身……”
说到后面,终究是声线哽咽,再说不出话来,只低低啜泣着。
宋清欢眼中的酸涩之意更重,吸了吸鼻子,将泪意压了下去,“才人应该知道,五皇兄在世时,与我交好。五皇兄虽然去世了,但才人放心,日后,我定会把你当成自己的母妃来对待,绝不让五皇兄的在天之灵担心。”
许才人掏出帕子拭去面上泪珠,朝宋清欢扯出一抹笑意,“殿下有心了,只是妾身明白,这一切都是命数,暄儿他……终究是福薄。”说着说着,眉眼愈加黯淡无光。
好不容易宋暄前段时间开始渐渐得了聿帝的欢心,还被封为睿王,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苦日子快熬到了头的时候,却传来了宋暄去世的消息。
这对这个一辈子被囿于深宫中的女人来说,不啻于一个致命的打击。
然而,最初的绝望过后,她渐渐恢复了理智。
死,她不是没有想过。
然而暄儿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千万不能想不开,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活着,人生才有希望。
可是她到底撑不住啊,昨夜,她又梦到了暄儿,梦中的暄儿全身是血,哭着对自己说身上痛。
醒来之时,全身也是疼痛难忍,仿佛有把利刃插入心中,一刀一刀剜着心口的血肉。差那么一点,她就要遣退众人,随宋暄去了。
可这个时候,舞阳帝姬来了。
她与舞阳帝姬并不熟,只远远见过几面,也听过一些关于她的传言。知道她母妃,便是当年宠冠后宫的青璇夫人,而她本人,在经历了一开始的籍籍无名之后,这几年却开始崭露头角起来,越来越得了聿帝的喜爱,在宫中的地位隐隐有超过皇后之女平阳帝姬的趋势。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是宫中这么多人当中,除自己之外,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对暄儿好的人。她对暄儿的帮助,暄儿都曾同自己说过,可以说,暄儿之所以能被封王,与舞阳帝姬的帮助密切相关。
所以,舞阳帝姬这个时候过来,她以为,这是暄儿冥冥之中给她的指示。暄儿一定知道了她的赴死之心,所以派了舞阳帝姬来劝自己。
眸光一动,眼中的灰败退去些许。
宋清欢将许才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略有吃惊。
一开始许才人在宫女的搀扶下出来的时候,她暗自心惊,心底升起隐忧。因为许才人的眼底,没有光,只有一片灰败,仿佛对这个世界已没了留恋一般。
没想到,她还未开口相劝,许才人却主动想通了一般,不由让她松了口气。
只要许才人还有生的**就好,相信她待会知道了君熙怀孕的消息后,心中有了寄托,就不会再轻易想着轻生之事了。
清了清嗓子,道,“才人快别这么说,只有你活得好,五皇兄的在天之灵才能安息。”一顿,看一眼她身后伺候着的宫女,“我有一事想同才人单独说。”
许才人略一怔,很快会意,遣退了身旁伺候的宫女。
待人退出了大殿,方看向宋清欢,“殿下请讲。”
宋清欢沉吟片刻,方沉沉开口,“不知才人是否听说了,临都夺剑大会召开的地方,在昭帝的无垠陵中,陵中遍布机关暗器,五皇兄他……就是因为最后陵墓自毁启动,没能逃了出来,才……”
许才人眼中神情波动得厉害,终究是控制住了落泪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沉沉点头。
宋清欢又道,“那……有一人,不知才人可曾听说过。”
“殿下请说。”
“昭国五皇子君熙。”
许才人皱了皱眉,不解地摇了摇头。
她久居深宫,又不问正事,不知道君熙却也正常。
宋清欢想了想,开口解释,“君熙,名义上是昭国的五皇子,实际上,她却是一名帝姬。”
许才人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宋清欢,很快眼中浮上狐疑。
就算这位昭国五皇子的真实身份是帝姬,可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暄儿的死,与这位昭国五皇子有关。
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