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岭。
水木岭原被称作枯木岭,五年中有三年大旱,土地龟裂,颗粒无收。后来朝廷大修水利工程,开劈渠道,引恒江水流经此地,两岸栽柳种草,如今已是绿荫森森,往日旱景不复,枯木岭,也被改叫作水木岭。
秦放一众到达水木岭时,距离开演时间尚有半个时辰,四下已是人头攒攒,黑鸦鸦、乌泱泱一片,一直延伸到几里开外。
河岸边,停伫着十数辆宽大马车,执矛佩剑的士兵头站岗守卫,有些个搭起了凉篷,官员们坐在竹椅上休憩,有士兵执扇送风,一旁矮桌上放着时令的新鲜瓜果。
河中还停泊着数艘官船,官们也未下船,有些个站在船头远远向这方瞧着,有些个则坐在凉阁中,烹酒品茗,瞧那悠闲模样,不像是来参加江湖盛事,倒像是来踏青郊游来着。
至于江湖中人,大都席地而坐,有的则跳上树头,往树杆上大咧咧地一坐,来不及吃早饭的,左手抓着水囊,右手抓着菜包,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往嘴里送着。
搭建的戏台长宽足有五六丈,乐师正在调试音弦,戏子们正在化妆试衣,有的则在慢慢“试嗓”,时不时有戏子掀开后台帷幕看看外面的“观众”,发现声势出乎意料的浩大,目光逡巡一圈,吐吐舌头又缩回脑袋。
戏台下倒也安排有三十几张桌椅,放着瓜果点心,但在坐的,大部分都是江湖上有名望身份的人,有些个早来抢到座的,也难免让座给这些江湖“大佬”们。
秦放若亮明身份,不但官府试衣有的则会将最为优越的位置让出,江湖上的人闻得其名,也会将其奉为上宾,不然,孙青册若亮明自己青龙帮的身份,也会被让到首排座椅,但两者,秦放身份太过耀眼,不想惊动四周,引起关注及不必要的麻烦,而孙青册呢,也不想以青龙帮的身份哗众取宠,一个冷静的人,都知道越是在人龙混杂的地方,越要保持低调。
戏尚未开场,但一些早来等老半天的人早已不耐烦,喊叫声四起,戏台上类似于台主模样的老者团团抱揖,好话说尽,但到底也没有人出来过多为难他,毕竟在这重要场合,谁也不想失了身份。有人想问戏的内容、包括出钱买戏者的身份,那老者只笑不答。
有人嘀咕道:“盗狼戏,顾名思义,肯定与贼有关;还有个‘狼’字,难不成演个贼偷狼的把戏?嘿,这有什么看头?”
“非也非也,盗狼难道就没有看头了?狼狡猾凶狠,贼不过是血肉之躯,听过猎人捕狼的,没听过盗狼的,嗯,多少也是有看头的。”
关于这戏台猜测了几句便无了兴趣,有人环望一圈,神情鄙夷道:“瞧那些官府,全都远无躲了咱们,嘿,是怕咱们脏了他们的衣靴么?”
“呸呸呸,什么话!那些当官的,一个个贪生怕死,这江湖盛事,你看看,来的以江湖人均多,他们生怕咱们找他晦气,一个个躲离了咱们。”这说话的把头一扭,“你瞧瞧那个,不就躲到山上去了么?”
这人所说的山其实不过是个矮坡。矮坡上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说不上豪华,但那质地样式,于简单朴素中透着一股庄重之感。让人奇怪的是,五月天,天气正当炎热的时候,按理说单坐在里面也觉得闷热,但那辆车,车厢却用厚厚的幕布密封起来,只在车厢门口卷起一角作通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