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的脚步声慢慢地沿着水手梯往上,一个带着八分好奇两分不安的脑袋撞上了连心的目光。
连心还记得这张脸,半小时以前他才向对方问了路。
“噢……这是,怎么了这是?”
“过来帮我一把。”连心呼出一口气。
与这个自称路口烟酒铺老板的中年男人合力将已经被连珏踢坏的门板拆了下来,连心到酒吧外面捡了两块砖头和一块木板,用塑料绳把包着老沈脖子的被单牢牢固定在砖头木板之间,再小心翼翼地把他转移到门板上。
两人把老沈抬下了楼,转移到院子里的空地上。
“我的乖乖,”店老板抹着满脑门的汗:“这是咋个摔法,咋能把脖子给摔折了。”
“青山医院离这里多远?”连心不停地用脚尖蹭着地面。
“五六公里吧,这个点按道理不堵车啊,哦,它要是走创业园那边过来就瞎了,路都挖开了,还得掉头绕个圈子。”
店老板抬起眼皮看着连心:“能不能问问,你是沈老板的……”
“熟人。”
连心好一会儿才答道。
店老板眨了眨眼:“我是落了点东西,回来拿的时候见着一小姑娘这院子里跑了出去,那个……你应该知道吧,沈老板那事儿。我就进来瞧瞧。”
“她往哪个方向去了?”连心急忙问道。
“呃,就直接出去了。”
“手机给你,如果救护车打来,告诉他们具体位置。”连心把手机抛向瞪大眼睛的店老板,转身要往外跑。
老沈忽然开始剧烈的抽搐,僵硬的身体不住地扭摆,像一条岸上挣扎的鱼。
“哎呀呀呀!”店老板蹲在一旁手足无措。
连心懊恼地喊了一声,回头扑了过去,按下老沈不安分的大腿和胳膊,防止他的脖颈收到二次伤害。
“到底咋回事?”店老板神情大变:“太吓人了。”
一分钟后,老沈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连心坐倒在地,抬头望着头顶的明月。
“娘诶,”店老板也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沈老板最近怕是命里遭劫,什么鸟事都碰上了。”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烟盒,抽出一支递给连心。
连心摇头拒绝,店老板自己点上:“希望他能挺过去,看他这样,落下后遗症可麻烦。”
“你相信他是那样的人吗?”
连心忽然问道。店老板愣了一会儿,取下他的帽子,挠了挠稀疏的头顶。
“人家搞艺术的,性格浪漫可以理解,只是万不该选错了对象。”他吐出一口烟雾:“之前倒感觉他蛮好的,没事的时候来这船里逛逛,还能得杯酒喝。”
“其实沈老板挺可怜的,花那么大心思整一新奇门店,没开两年就碰上了拆迁。像我们这样的还好,也就是换个地方卖东西,可你说这艘船咋办。”
“座子都已经用水泥定死了,就算能弄走,以现在这情形,上哪找一块地把它搁着,消防证也根本不可能办得下来。说实话,他以前那些检查都是塞钱应付过去的,听说局子里走了一批人,就算年柏泉不拆,他这估计也留不了,不仅一毛钱补偿没有,还得缴违建款,挣的那点钱全搭回去可能都不够。”
“偏偏这会儿出了事,听说房子都卖了,唉。”
“这狗日的世道,想翻身太难。就像这年柏泉,多少靠它吃饭的人呐,还不是被一张文件纸给撵得七零八落,其他的好地段早被别人抢干净了,换到哪儿去也不能有以前那样的生意。你知道我的补偿地在哪么,他妈的在铜港,那地方除了工厂就是荒地,我去他妈的gt局……”
后面的话没法听了,连心皱着眉头,再次拨打120。
意外的是,电话居然打不通,尝试了几次,回应的只有一条平淡的女声留言。
一股难以言说的心慌在连心体内蔓延开来,他低头看着老沈,他嘴巴还是半张着,上颚两颗虎牙反射了月光,有些发亮。
“那女孩子……跟你啥关系?”
店老板发泄完,把烟头扔在地上,好奇道。
见连心不愿回答,他也没再问,又点了一支烟,坐在一旁不知想着什么。
“对了,你不是有辆三轮吗?”连心猛地抬头:“不能再等了,我们得把他从这里弄出去。”
店老板一拍脑袋:“马上开过来。”
两分钟左右,店老板把他三轮摩托上的杂物卸了个干净,哼哧哼哧地开到了79号院子前。
“我来了。”
他下车走进院子,却看见连心正努力地按压老沈的胸口。
“别,你……可千万……别……”
连心喉咙里挤出吃力的碎语,深吸一口气,捏住老沈的鼻子,刚想对着嘴往里吹,猛然间想起什么,整个脑袋僵硬地悬在老沈头上二十公分的位置。
“不,不行……”连心揪着头发,像只失去了触角的蚂蚁般在院子里四处找着什么。
“你要干什么?”店老板大声问。
“管子,给我根管子!”
“什么管子?”
“橡皮管,胶皮管,塑料管随便给我找个管子啊!”
店老板跑向他的电动三轮上,拎着一截洗衣机上用的排水管返回:“只有这个。”
连心一把抢过,径直把一头塞进的老沈的嘴里。
“为……为什么要这样?”
“举着!”连心把电筒抛给店老板,自己握着手腕粗细的排水管另一头用力吹气,然后让店老板捏住管子,继续胸外按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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