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成辛刻意躲小白之后的首次相逢。
小白扬了扬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我有女朋友了。”
成辛微笑,不语。
“你也认识的。”
成辛继续微笑,不语。
“zoe。”
像是心灵感应,到公司餐厅买早餐的zoe欢快地从楼梯那里露出头。她举着手中的包子、烧麦等,朝小白跑过来。跑一半,才发现小白面对着成辛,连脸也没朝她这里侧一侧。
zoe的脚步慢下来,表情却夸大一圈,笑得贼假贼热情。
“呀,成辛呀,早餐吃了吗?我买得多,拿一份过去吧。”
成辛转向zoe,还没开始婉拒,就听身后有个声音说:“成辛吃不了那么多吧,她还有一份麦当劳早餐呢。”
仿佛要证明此句如假包换,成辛、小白、zoe围和起来的谈话圈子里忽然杵进来一只手,手里抓着一份纸袋装麦当劳。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许是手伸得太长,衬衣缩了上去,露出一截腕部,三四个苍白的圆点裸露在外。
像是烧伤留下的疤痕。
“商所!”zoe眼睛一亮,像捕捉到什么,但是所捕捉到的又不适合用语言描述出来,“我懂了。”她露出狡黠地笑,眼睛飘啊飘,在成辛与商伯年之间逡巡。
小白的面孔简直黑出新天际。
他的眼神,力度与浓度相结合,快要在商伯年的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大抵只有成辛一个人,目光落在了那几枚圆圆的伤疤上。
商伯年的手忽然一抖,赶紧缩了回去。再看成辛时,眼底似乎有一丝慌乱。但成辛极怀疑自己看走了眼,从容镇定才是商所的不二特征。
有一点是确凿的,商伯年再也没有抬过那只手。
成辛人在现场,心思已经放飞。她怎么也回忆不出来,穿短袖的商所的模样。
记忆中,他的各种花色的领结很是喧宾夺主,其他衣着反倒成了陪衬。似乎永远是长袖衬衣,稍稍带点浅浅的颜色,多是各种色度的白色。
牙白、米白、瓷白、粉白、珍珠白、旧色白、高亮白……
商伯年露齿一笑,甚至虚虚揽了成辛一下,对着成辛:“再不快走,打卡都要迟到了。”
成辛猛地就窜了出去。
每一分钱对现在的成辛都很重要啊,何况全勤有200块之多。
不知为何,自从成辛上班,她的娘亲陡然幼稚起来,像是个终于学会撒娇的小囡,天天缠着女儿,问她母亲节到了、生日到了、重阳节到了、阳历年到了……甚至大寒到了,可以送她一份礼物吗?
不-可-以……实在很难说出口!
只好拼命省着花。
节流还不够,逼得成辛开始思索起开源的事情。
文科生最擅长的就是码字。她开始写文章投稿。东一榔捶西一棒子,写稿子的时间花了,投出去的稿子却音讯却无。
基于此,这全勤奖,无论如何是不能失的。
商伯年笑笑地跟了上去。
走了两步,精准回头,对上小白仿佛燃烧的目光,他挤了挤眼。那股子调皮劲儿,仿佛回到一二十岁愣头青的年纪。
zoe碰碰小白:“我就说嘛,商所费那么大的劲,把成辛弄到六所,必然是有所求的。”
小白猛地抓住zoe:“你说什么!”
zoe变了色,不知道原来“凶狠”也是小白的属性之一。
“你确信是商伯年主动把成辛要到六所去的?”情急之下,叫惯的“商学长”也变成了直呼姓名。
zoe镇定下来,为了不错事挑拨离间的机会,她详细叙述了她的亲见亲闻。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早晨,大约还在夏季。商伯年衣衫整洁地迈步进总部行政办公室。
他来找李莎。
别人做撬墙角的事情,都是偷偷摸摸地来。他不是。仿佛前来商量的是光明正大的事情,连路人都不回避,他说所里新来的设计不中用,询问李啥是否有意愿回到所里,他保证在她特殊的日子里不让她加一天的班。
李莎简直是欣喜若狂。一边答应一边倾诉衷肠,说她一离开六所就立刻后悔了。
他与她,三两句就谈妥,两个人还旁若无人地击掌庆祝。
zoe看在眼里,无奈摇头,想她又要重签定一份合同、重新修改李莎的人事表格了。
没想到,半中午,她去梁总办公室找梁总签字,无意外地听见商所在谈论要人的事情——看样子谈了很久,没有进展——意外地是,他要的人,不是李莎,而是成辛。
“千真万确。梁总不肯放人,他就说个不停,不停地从不同的切入点去说。甚至无厘头地说让他称心会激发创作力。”
小白倒是相信,以商学长的心性,是不会怕zoe听到什么的而暂停的。他天生有种气度,能够理直气壮干各种事情,哪怕那事情没有理直气壮的理由。
要是没了那份理直气壮,也就没有了他祸害群芳时的自信了。
小白手指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不懂了。如果商学长蓄谋把成辛调到六所,为什么又鼓励他去追求成辛呢?是明知道他追不上故意看他笑话吗?
不,不,也许只是利用他试探成辛有无意中人。若他能拆散成辛与她的恋人,那商学长自然有能力拆散他与成辛。
不,这样太迂回,不是商学长的做派。
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可能——他当初鼓励自己追求成辛,一定是真心实意的!
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导致